第83章
&esp;&esp;罕见的天光大好,可惜日至西山,也不过是刹那辉煌。
&esp;&esp;梅庚松了口气,幸而这场大雨并未下上三天三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大雨初歇,本地县丞便上门拜见,本地县令的佐官即是县丞,姓张,个子矮小的中年人,眯眯眼时常笑着,不似县令那般拘束恭谨,反倒是谈吐幽默,是个心思活络之人。
&esp;&esp;梅庚始终勾着唇,似笑非笑地听他长篇阔论,待口若悬河的张县丞闭了嘴,才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话:“将临漳县近两年的账簿都寻来,本王倒是想瞧瞧,几十万两银子怎就凭空没了。”
&esp;&esp;张县丞面色一僵,呐呐着应下,额心却已然沁出了汗。
&esp;&esp;梅庚暗嗤,这点道行还想蒙骗他,即便是永安那些个成了精的老狐狸都办不到。
&esp;&esp;西平王执意要瞧账簿,当夜,数百本账簿便被送到了客栈来,梅庚瞧见时神色便暗了几分,随手翻开一本——嚯,先皇三年的账簿。
&esp;&esp;“这老东西送来的东西颠三倒四。”梅庚嗤笑一声,随手翻看了两本,“缺角少页,模糊不清,乱作一团。”
&esp;&esp;“查不出什么。”楚策语气笃定,面色也不大好,“张礼源敢这么干,是要撕破脸的意思了。”
&esp;&esp;梅庚低低地笑了一声:“那么多银子,只要不是被扔进了漳河,想查总能查到些蛛丝马迹,这些老东西早该作古了,竟还留在人间作妖。”
&esp;&esp;楚策却紧皱着眉,低声喃喃:“他敢光明正大地宣战,若不是蠢,便是有所仰仗。”
&esp;&esp;“见招拆招。”梅庚捏了捏小殿下柔软的耳垂,又凑近去把人整个揽进怀里,轻轻柔柔地问:“可有不适?”
&esp;&esp;楚策便顾不得其他,红着脸轻轻摇头,羞得不行,却没将人推开,反倒软软地倚靠了过去。
&esp;&esp;梅庚忍着笑,总算没再做什么,规规矩矩地搂着小殿下,“客栈外都是我的人,且先容他们两日,待查出赈灾银的去向再收拾他们。”
&esp;&esp;楚策早已习惯了梅庚的君子作为,心安理得地稳稳坐着,即使大多男宠都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但到底还不是可行那事的年纪。
&esp;&esp;夜深,皓月星火,雨后潮湿,数道黑衣蒙面的人影出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与此同时,客栈内也窜出无数黑衣人,却未蒙面,刹那便刀刃相接,金石之声骤起,伴随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鲜红的血汇入水泊中,大片浓稠的殷红。
&esp;&esp;厮杀半晌,蒙面人似怕闹出太大动静,见势不好,撤得倒快。
&esp;&esp;剩下的王府暗卫面面相觑,又瞧了瞧满地的尸首,顿时面色扭曲起来。
&esp;&esp;走就走吧,倒是把你们兄弟尸体一起带走啊?
&esp;&esp;于是任劳任怨的暗卫们,彼此一个对视,一双手摁得咯吱响,当街猜拳——输的收拾。
&esp;&esp;输掉的暗卫们仰天望月,心中感慨,不仅要保护主子的安全,还要安安静静地把这些痕迹消掉。
&esp;&esp;——
&esp;&esp;一连几日下来,虽又有几场小雨,但总是再未出现狂风骤雨,临漳仿佛又归于平静。
&esp;&esp;锦袍的男人俊美眉眼满是阴沉,指尖捻着密信,瞥了眼下面站着的黑衣暗卫,声音沉冷:“查不到?”
&esp;&esp;暗卫手都哆嗦,硬着头皮道:“王爷,属下们查遍临漳官员们名下商铺宅子,并无异常,甚至连其族亲也查了个遍,实在寻不到。”
&esp;&esp;梅庚未应声,满目沉郁之色。
&esp;&esp;这倒是奇了怪,若说贪墨银钱,那冯县令和张县丞都不像是富贵人家,难不成贪下来那些银子留着观赏不成?
&esp;&esp;“那军中之事呢?”梅庚问。
&esp;&esp;暗卫闻声,又倒豆子般道:“统领本地将士的乃是邺州刺史,程轩。而那罗孚所言尽是实情,军中失踪之人,自四年前起,因失踪人数不多,故此也无人在意,若非此次回来的李忠,恐怕也无人能发觉不对。但失踪的这段时间李忠去了哪里,也无迹可寻。”
&esp;&esp;这简直一团乱麻。
&esp;&esp;半点痕迹都寻不到,梅庚也觉着匪夷所思,凡是做下的事,必定会留下马脚,绝做不到风过无痕。
&esp;&esp;“梅庚——”
&esp;&esp;屏风后传来一声悦耳的少年轻唤,很快身穿清贵青衫的少年便迈步而出,楚策笑道:“不妨事,贪污赈灾银一事暂且搁置,至于军中,倒是可从李忠下手。”
&esp;&esp;梅庚阴沉的脸色有所缓和,轻轻拉过了楚策的手捏了捏,“休息好了?”
&esp;&esp;“无碍。”楚策笑意盈盈,给那暗卫递了个眼神,示意他退下。
&esp;&esp;如获大赦的暗卫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刚出去便有几个同僚围上来,以气音追问:“怎么样怎么样?”
&esp;&esp;刚出来的暗卫洋洋得意,手一伸:“今儿可是王爷主动牵了五殿下的手,钱拿来。”
&esp;&esp;赢的欢天喜地,输的咬牙切齿。
&esp;&esp;——
&esp;&esp;东街小巷,古旧木门前,站着一排人。
&esp;&esp;黑衣抱剑面无表情的秦皈扬了扬下颌,“就是这。”
&esp;&esp;众人瞧着院中的一张草席,里头像是卷了个人,便猜着了什么,当即面色都不大好。
&esp;&esp;罗孚也跟着点了点头,显然也曾来过,随即主动上前叩了叩木门,高声道:“李大嫂,在吗?”
&esp;&esp;不多时,房中走出了个身穿素衣的妇人,年轻的妇人红着眼眶,瞧见罗孚时愣了片刻,旋即猛地变了脸,愤恨道:“你还有脸来?!你不是说会保护他吗?!”
&esp;&esp;尖锐的声音夹带的恨意不是作假,罗孚一哽,“李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