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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氏就已经忍不住了,伸手推开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对面骂道:「吕成武,你爹怎么死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爹上我家闹事,害得老三媳妇早产,害得我原本该来的大孙子变成了赔钱货。若不是敬着死者为大,你以为老娘能轻饶了你家?你如今还敢来说三说四,真是能耐的你!」
薛良平一看这是又要吵起来的样子,赶紧把盛氏拉回来,硬按着她坐下道:「你个老太婆,吵什么吵,里正还在呢,有你说话的份儿?」
「我咋不能说话?我如今连话都不能说了?」盛氏闻言气得大哭,拍着大腿道,「还给不给人留活路了,家里娘们被人欺负了,大孙子都被人给弄没了,你还在这儿和稀泥,我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么个挺不起腰子来的窝囊废呦!要不是我还有儿子能靠一靠,都要被人骑在头顶上拉屎了……」
薛良平根本管不住盛氏,只能拚命拉住她,然后挂着一脸尴尬的笑看向崔荣鑫。
崔荣鑫也被她哭得头疼,只好扭头再去问吕成武。
「成武,你有啥要求,现在就提一提,只要不是太过分,我还是能给你做主的。」
吕成武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薛勇,哑着嗓子道:「我就一个要求,让老薛家选一个人出来偿命。」
崔荣鑫一听这话更加头疼,还要耐着性子给吕成武解释。
且不说自己只是里正,又不是县令,哪里有资格决断这种以命抵命的事儿。
再有,虽说是薛勇与花氏偷情在先,但吕老汉上门闹事引得周氏早产也是事实。
至于吕老汉到底是被气死的,还是自己急火攻心一命呜呼,那就更加说不清楚了。
两家都各自有错,搅成了一团糊涂账,要不是吕家出了人命,也就是各打五十大板了事,怎么可能叫人偿命。
薛良平趁机插言道:「里正大人,我家愿意给吕家赔钱,这不孝子,我回去就狠狠打他一顿,下次他再敢做这种下三滥的勾当,我就把他腿打折!」
吕成武却并不这样想。
事情的起因是薛勇与嫂子偷情,最后害得父亲被气死。
至于周氏早产,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人孩子不都还活得好好的?
自家这可是一条血淋淋的人命啊!
爹临死时的眼神和话语,早就死死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照顾好大哥!
找薛家报仇!
这是如今吕成武之所以咬牙活下来的全部支撑。
至于赔钱?
自家虽然是穷,但是也不会要这种亲爹的卖命钱!
「你觉得我爹一条命,是你能用钱买回来的么?」
见吕成武油盐不进,薛勇心里烦躁不已,忍不住嘲讽道:「你以为你爹是个什么好东西呢?咱们村两百多年数下来,拢共就出了这么一个扒灰现眼的,可真是值钱得很啊!我看别是老天爷嫌他奸|淫儿媳,所以提早把他的命收了去吧!」
若说刚才盛氏的话还勉强算是胡搅蛮缠的话,薛勇这话可完完全全就是火上浇油了。
吕成武一拍桌子站起身,目眦欲裂地瞪视着薛勇。
薛力和薛勇到底是亲哥俩,不约而同地起身,上前两步,用力瞪视回去。
吕成武瘦小的身板儿,在他俩高大壮硕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单薄可怜。
崔荣鑫也跟着拍桌子道:「你们到底还把不把我这个里正放在眼里?」
他爆喝一声将三个人压制了下去,也看出这两家的矛盾根本无法调和解决,继续拖下去只会越来越僵。
崔荣鑫当机立断道:「这件事,薛勇偷情在先,吕家又闹出人命,薛家赔钱也是应当。今日便由我做主,断薛家赔吕家五两银子。薛家凑够钱后到我这里,双方一手交钱一手画押,今后不得再以此事另起纷争!」
盛氏听到要赔五两银子,张口结舌,字都没吐出半个来,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090气死人不偿命
崔家在参顶子村的地位不同一般,多年下来积威犹在。
他如今开口下了决断,薛吕两家的人都不敢再提异议。
吕成武死死咬住下唇,任由血腥味在口中瀰漫开来。
他的目光缓慢地扫过薛家四人,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薛良平更不敢违抗崔荣鑫,连连点头答应,招呼两个儿子,架着昏迷的盛氏回家了。
在家里炕上躺了半晌,盛氏终于迷迷糊糊地转醒,想到要赔出去五两银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从打她加入薛家,手里的余钱就从未超过三两银子。
说也奇怪,每当年景好些收入多的时候,就总会出来些不得不花钱的事情。
这么多年下来,简直就像被人下了咒一般。
今年从薛壮手里拿到五两银子,又去曹老六家逼要出一两多散碎银两,加上她自己之前存下的,手里竟有了接近十两银子。
盛氏手里从未有过这么多钱,每天晚上洗漱上炕之后,都忍不住打开箱子,把银子挨个儿摸一遍,再把零散的铜板数一遍。
每每做完这些之后,当天夜里,她就会睡得特别踏实。
但是今天崔荣鑫一开口就让赔给吕家五两银子。
盛氏只要想到积蓄瞬间就得缩水一大半,顿时觉得心痛如绞。
还没等她从这沉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院门外又传来砰砰的砸门声。
有人在门口扯着脖子吼:「薛勇,快出来还钱!」
盛氏听了这话,脑袋「嗡」地一下,她这才想起来,之前薛勇出去赌博还欠了三两银子。
当时说慢慢挪借了还钱,结果紧接着就发生那么多大事,搞得她都把这事儿忘了个一干二净。
薛勇听到外头催债的声音,恨不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周氏已经连骂人都力气都提不起来了,躺在炕上盯着顶棚一声不吭。
薛良平在屋里环视一圈,盛氏躺在炕上直哎呦,薛芹是个没出门的大姑娘,两个儿子都躲在屋里装没听见,他只好放下烟袋出门去看个究竟。
带头的人还是上次的大黄牙,他这回也叼着个烟袋锅,正仰头吐着烟圈。
大黄牙见薛家有人出来了,也不管是谁,劈手把一张签字画押过的借条甩在薛良平脸上。
薛良平知道这些开赌场的人是黑白两道都有背景的,强忍着气不敢发作。
「老头,我劝你若是能借到钱,赶紧替你儿子把钱还上为好,不然这利滚利的,可一天一个数儿。你家耽搁了十几日,都已经从三两滚到五两了。」
大黄牙说着,又接连掏出好几张欠条,在手中摊开成扇形,抖得哗哗作响,直接往薛良平的脸上拍。
「再加上你儿子这些天在我们赌场里连吃带住,花了二两三分银子。还有他这小半个月输的钱是二两五分六厘,这一共是……」
薛良平已经被这一连串数字说晕了,根本算不出薛勇到底欠了多少钱,脑子里反覆回荡的只有「银子」两个字。
但是他心里头还有一点明白,以银子作为单位的欠债,那就绝对不是小钱儿。
大黄牙后面的话,让他被吓蒙的脑子恢復了一丝清明。
他没想到,薛勇给家里捅出那么大的篓子之后,躲出去避风头的这些天,居然是直接住进赌场里去了。
家里周氏早产,盛氏日夜担心他兜里没钱在外头吃不饱饭。
他倒好,非但没有半点儿悔意,反倒还敢身无分文地进赌场里大肆挥霍,还敢在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