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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

 

儿子倒在地上,这一幕和去年年初重叠,章女士快速通知等在外面的医护人员进来,一行人匆忙前往医院。

身在另一个国家的迟父丢下事务赶来,和妻子一起守着儿子。

深夜,迟父叫醒打盹的妻子:“阿帘哭了。”

章女士快步走到床边,她从丈夫手中接过帕子,擦掉儿子眼角滚出来的泪水。

刚擦完又有。

儿子不停的掉眼泪,两边鬓角没一会就湿了。

章女士无法,只能让他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醒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迟帘人没醒,意识是有的,他在观看初恋走马灯。

从去年暑假在姑姑家里第一次见到顾知之开始,一幕一幕都在他脑海重现。

他没记起来的时候,谢浮对他透露的那些过往,他参与的部分确实是那么回事,谢浮没有骗他。

无论是他跟顾知之谈恋爱期间,还是他们仓促分手那天,谢浮作为发小提供了许多帮助,仁至义尽。

可是,

他在顾知之身上得到的一切,顾知之给他的美好瞬间,谢浮能拿走的都拿走了,不能拿走的都覆盖了。

委屈吗,愤恨吗,那又怎样。

他根本不敢回去找顾知之讨说法,他做错了事,他亲手葬送了可以理直气壮地指责顾知之对他的自尊伤害,并使用苦肉计吃到糖。

从今往后,他只能每天写检讨,写了放起来,等他改掉暴躁砸东西的习惯,等他能够控制情绪了,他就带着那些检讨回去,带着成熟的迟帘站在顾知之面前,求一个机会。

在那之前他不会放任自己,他已经伤害过顾知之一次了,不能再有第二次。

希望到时候顾知之是单身,他不想做小二。

假如顾知之不是单身,那他只能做小二,他没别的路可走。

因为他濒死瞬间想的是——他要去找顾知之,做人要去找,做鬼也要去找。

关于他出意外失忆的起因,那些顾知之写给原来学校男生的信和照片,那些顾知之不为人知的痴恋,还有视频中用夹子音冲陌生男生喊“哥哥”说茶话,以及在面馆对着一个左撇子露出怀念之情。

他死都不会忘记。

等他变好了回去,他会跟顾知之翻旧账的,他必须要从顾知之口中要到合理的解释,和哄。

他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不该一看到那几样东西就怀疑顾知之对他的感情。

这怪他吗?

是那个时候他感受到顾知之在抽离,他恐慌了,没自信了。

再加上顾知之明明那么痴迷过别人还要说他是初恋,又是骗他,又是耍他,他难免会把自己往替身上想。

掐着时机让他手机中毒的人是他的熟人,很懂他的性情,甚至能揣摩到他看过那些东西后的心路历程,是个攻心高手。

那家伙害得他差点死掉,也没了爱情,他一定会把人揪出来。

看似大海捞针,实际只要从动机着手就能缩小范围。

他不会一有怀疑的对象就立刻回国质问,他要拿到确凿的证据让那家伙百口莫辩,他要顾知之心疼他受过的苦难。

是谢浮不断地在朋友圈炫耀顾知之,事情才会走向这个局面。

要是谢浮不炫耀,他也不至于有那么多窥探顾知之的机会。

谢浮不怕他这个前任在将来哪天把水搅乱,像是给人一种“根本没想过要长久,拥有就行了”的感觉。

是不是谢浮知道他不知道的东西?

他在走马灯的结尾被一阵巨大的恐惧袭击,这世上没有了顾知之,他查出在背后算计他的人又有什么意义,他跟谢浮,季易燃二人谋划什么争什么,空气吗?

能不能活下去都是问题。

走马灯渐渐模糊直至消失,迟帘睁开了眼睛。

“阿帘,你醒了啊。”

章女士手上拿着吸过枕头泪迹的纸巾,儿子向她看来,那一眼里的平静和疏离让她知道,

——她儿子的青春,结束了。

天气回升,陈子轻出院了,他的头发剃掉了一块,很丑。

谢浮不声不响地在同一个位置剃了一块,说要跟他一起等头发再长起来。

陈子轻人都傻了:“你剃之前不和我说的啊?”

谢浮那股想被表扬的喜悦敛去,他的脑袋开着车窗,眼微微阖着,黑发短而清爽。

“你整个人不都是我的吗,你剃头发这么大事,”陈子轻唉声叹气,“剔了就剔了吧,下次不能不问我的意见。”

谢浮坐过去:“老公错了。”

陈子轻捧着他的脑袋,看他缺头发的那块地方:“还好你颜值过硬。”

谢浮笑:“别这么肤浅。”

陈子轻的表情很认真,谢浮识趣地改口:“你可以这么肤浅。”

“拍个当纪念吧。”陈子轻和他脑袋靠着脑袋拍了几张照片,把其中一张发给了他。

谢浮的手机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

陈子轻瞟了他两眼,忍不住问道:“你不发朋友圈啊?”

谢浮唇上挑:“不发了。”

“发吧。”陈子轻说,“我喜欢你在朋友圈炫耀我。”

谢浮定定看爱人的侧脸,看得眼眶有些酸涩:“那老公发一个?”

陈子轻望着车窗外前往谢家的路景,点点头,他始终牵着谢浮的一只手,这手又漂亮无暇起来了,仿佛没有受过伤。

周末这天,他们这对夫夫要跟阿蒙吃饭,都戴了帽子。

阿蒙送了他们一首歌,他发在了陈子轻的手机上面,不会对外发布,只属于他们。

“这首歌的风格跟你们原先的那些不一样。”陈子轻听完说出自己的感受,他还想说更多,却不知道怎么形容。

阿蒙切牛排吃:“是我从你们身上获得的灵感。”

陈子轻心里一动,他起身去洗手间,给了谢浮跟阿蒙私聊的机会。

谢浮悠悠地问:“你从我跟我爱人身上看到了什么?”

阿蒙说:“都在歌里。”

谢浮动了动眉头,他拿过爱人的手机听那首歌,没听完就说:“腐烂与新生。”

阿蒙不意外他能听出歌里的灵魂主题。

谢浮轻笑:“腐烂是长久的腐烂,新生不是长久的新生。”

阿蒙放下刀叉,捋了捋略显狂野的半长发丝:“何必想久远的腐烂,现在是新生不就好了。”

谢浮拿过爱人的餐盘,吃掉他不吃的菜。

阿蒙像是充满深意,又像是随便在自己的人生经历里扒了一块丢出来:“再者说,一个人体会过新生以后,即便再次腐烂,也能靠着回忆新生撑下去,撑到下一次的新生到来。”

谢浮说:“唱歌的都这么会假大空?”

阿蒙不见半分恼怒:“我不是主唱,我主要写歌。”

他忽然看向少年身后:“你老婆回来了。”

谢浮起身去迎接。

这次的意外事故之后,谢浮不试探也不发病,迟帘没再出现在陈子轻面前,甚至另外两个发小季易燃跟孟一堃都没什么存在感。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是又一个秋天。

陈子轻从谢浮口中得知迟奶奶病重,他们买了鲜花去看望老人。

迟奶奶是自己吓自己吓病的,孙儿恢复记忆以后,她就开始慌了,哪怕儿子跟儿媳多次告诉她说,她的孙儿在国外好好读书正常社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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