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
“他不会累吗?”迟父说,“他会累。”
“爸爸不信你没想过这个问题,你也知道他会累,可是你不改,你习惯了他哄你,喜欢让他哄着你,好像他不哄,你就活不了。”
“阿帘,爱情不是这样的,你跟小顾之间已经出问题了,就算没有我们今天的干涉,你们接下来的高中最后一个学期也会在反复的争吵和好再争吵再和好中崩盘,毕业分道扬镳。”
迟帘猛然抬头:“我和顾知之什么问题都没有!”
迟父没长篇大论,他甚至都没说话,只是指了指茶几上的药瓶。
无声胜有声。
要是谈的恋爱能快乐,能给予自己想要的情感,又怎么会吃大量的药。
“还不是被你们害的!”迟帘才压下去点的情绪又窜上来,他瞪着他妈,“你当初在酒店看到顾知之脖子后面的印子为什么要问?你当作没有看到不就没后来的事了。”
“谢浮刚好出现,你又问他是不是他弄的,他为了给我解围承认,两家都在我面前把他跟顾知之当一对,我算什么,我在旁边看着,谢浮妈妈都认顾知之做儿媳了,那就是一根刺卡在我嗓子里,我知道不怪谢浮,所有不好的事都是从你问那句话开始的,妈,你为什么非要问?那天之后我就过不好了,我后悔去旅行了,我所有的痛苦全是那次旅行带来的,我也有罪,我才是罪魁祸首,我不该留下印记,”迟帘语无伦次,他瞳孔有点涣散,用力扇了下自己的脸。
章女士放在腿上的手一紧,她怕刺激到儿子,口吻尽量正常:“阿帘,你冷静点。”
迟帘歇斯底里:“我冷静不了!谁他妈能冷静得了!我又不是圣人!”
他的眼珠神经质地转动,喉咙里的喘息濒临破碎。
章女士赶紧倒药让他吃。
药片在他打颤的牙关间四分五裂直至稀烂,化成粉末和唾液融为一体,苦得让他想吐。
他真的吐了出来。
药喂不进去了,迟帘被爸妈送去医院,他好一些就迎来了奶奶摔伤住院的打击。
迟帘去奶奶病房,老人对他的第一句话是:“孙儿,你和小知之,你们应该是比亲兄弟还亲的朋友啊。”
老人没有看少年赤红的双眼和苍白的脸孔。
大过年的,迟家老的小的都进了医院,新的一年就这么不幸。
也许走过这一段全是幸运,也许这只是个开始。
迟奶奶把脸转向病床里面,偷偷用帕子擦眼睛,她在家里给另一个小孩打过电话。
她问道:“小知之,你奶奶病了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的小孩吃惊地“啊”了一声,不知道把手上的什么东西弄掉了,不知所措的样子显得可怜。
迟奶奶却直接说:“是癌。”
“目前在保守治疗,吃的药是我通过自己这边的渠道给她买的。”
小孩又慌又无助,还不忘感激地说:“谢谢奶奶。”
他第一次就不叫她“迟奶奶”,一直都是“奶奶”,她是喜爱他的,不然也不会鼓励他夸奖他。
可他想要她小孙。
那就不行了,她最宝贝的小孙怎么能是同性恋,他要和登对的姑娘建立婚姻关系,家庭事业无一不圆满。
小孙在年少时犯糊涂,她这个做长辈的不能不出面指引纠正。
尽管她也想过,这可能是她小题大做,过不了多久两个孩子就散了。
她卑鄙的用进口药拿捏小孩,嘴上还在自以为委婉地问:“小知之,你会和我孙子分开吗?”
过了好一会,她才听见小孩说:“会分的。”
“那是什么时候?”
“我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您的孙子说分,我就分。”
“好,奶奶信你。”
“你是好孩子,是奶奶对不起你。”
“之前奶奶说的话还是算数的,你大学想去国外就给我说,你把你作为学生要做的部分做到位,剩下的我来安排。”
迟奶奶不想那通电话了,她把帕子塞在枕头底下:“孙儿,你妈和我说了四年的事,她站在你的立场劝我这个她不是很待见的婆婆,她是真的为你着想,我同意了,你先跟小知之分开四年,四年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迟帘的唇角抿直泛白,他的亲人一个个都站在“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的前人高度蔑视他的较劲和坚持。
——将来的你自会明白,今天的你是个笑话。
——我们不会笑你的,谁都会有年少无知的时候。
“奶奶把很喜欢的一句话送给你,命运给每个人面前的礼物都标了价,你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价格,现在的你负担不起你想要的礼物。”
迟奶奶苍老的声音里透着阅历赐予的厚重力度:“你如果真的喜欢他,就该变得更优秀再回来,站在他面前。”
“家里给你条件给你机会,你已经比很多人要幸运。”老人又说。
迟帘半晌开口:“奶奶,你休息吧。”
迟奶奶转头看一眼孙子颓丧的背影:“阿帘,你要成长,小知之也要成长,短暂的分开对你们不是坏事,你该学会从另一面去考虑事情。”
迟帘走出了病房,他把手伸进口袋,想给顾知之发个信息,却又不知道发什么,全身上下哪都难受。
两串脚步声朝着病房这边走来,迟帘抬头看他的父母:“你们一边装模做样的给我四年时间,一边把我跟顾知之的关系告诉奶奶让她老人家进医院,这是要干什么?”
迟父想说话,章女士给他按住了。
迟帘无力地说:“我真的搞不懂,我谈个恋爱又不是杀人放火,谢浮的父母能支持他,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支持我?”
章女士带上病房的门,走到墙边椅子上坐下来:“情况不同。”
“怎么不同,不都是独生子,不都是高三生,不都是同性恋?”迟帘嘲弄,“谈的对象都是同一个。”
章女士语出惊人:“谢浮的父母知道他跟顾知之没关系,他们配合他作为发小给你打掩护,而你呢,你们也没关系?”
迟帘愣后就想笑,原来两边的家长都在演戏,谢浮也被骗了。
所谓的大人,把所谓的小孩耍得团团转。
走廊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那是生老病死的味道。章女士不爱来医院,因为她儿子的心脏功能天生就比常人弱,禁大喜大悲,用一些老人的话说就是,娇贵命。
她跟先生从不唠叨儿子,只要他在他们铺平整的路上走就不会磕绊。
婆婆帮旧友引来了一系列事端。
他们原计划是一切放在儿子毕业后实施,计划总要在变化后面跑,还是尽早到国外去吧,儿子不止心脏问题加重,心理也有了问题,必须接受治疗。
“阿帘,你自身的情况你最清楚,没人想要不健康的爱情。”章女士说。
迟帘抠着手上输液留下的针眼,抠破了也没知觉。
章女士知道他在纠结挣扎,她强忍着不打断他迈入青年阶段的第一次成熟思考,扭过脸不看出血的手背。
走廊来回走过几波医护人员,迟帘终于艰难地放下骄傲,从齿缝里挤出二字:“两年。”
“不能再久了,两年是我的极限了,各方面都是极限了。”他生平头一回用祈求的目光对着爸妈。
迟父要教训儿子,章女士在他前面一锤定音:“好,就两年。”
章女士迅速盖章此事:“在这期间我们会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