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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第七十六章 「蝶花美人图·下」(二)

 

中准备。

她初一凌晨开始备斋,忙了一整天,直到初二早上才赶回城里。迎面遇见去市集买菜的娘家四嫂,嫂嫂一见她就道:“哎呀我的好妹子,你也不能天天只在钱眼里打滚啊!小筠都这样了,你还不管她。她个小姑娘,名声坏了,一辈子就完了。你闺女名声没了,那些夫人太太们还能请你?”

铃姝惊问怎么回事。

四嫂道:“小筠跟个外地书生好了有一阵子了,城里都快传遍了。你赶紧好好问她,都这样了,看看对方肯不肯娶吧。书生都心高,想当官,盼着娶千金小姐。她个船家小丫头,你别嫌嫂子讲话难听,人家可能就当个不要钱的玩玩。戏里唱的就不提了,这些书生在明州的风流事可没少过,有几个真成婚姻的?多的是人财两空没名分,悔恨终身!对了,先找个大夫给小筠看看脉相,你认得嘴严的么?妹子你也别怕,簟家没人,但咱们老河家人多,有需要你哥你侄儿的,跟我们说。依我说,跟这样的书生不能来软的,千万别跟他聊,把他绑来拜了堂就完事了!”

铃姝又惊又怒,一时觉得天旋地转。

她回家欲审小筠,却发现小筠不在家。

她耐着性子等小筠回来,见小筠神色有异,强忍惊慌询问。

“你同娘说实话,是不是跟一个书生有来往?”

小筠瞪着她:“娘知道了?别人怎么传的?”

河铃姝道:“娘不管旁人怎么传,你先说实话。”

她一句句问,小筠逐次吐露实情。

铃姝越听越无奈。

小筠讲到离开茶楼,满脸通红:“娘,我错了!我不该,不该……”

铃姝问:“你喜欢寇元青么?”

小筠噎住,哑声道:“娘,你说信我的!我以为没什么才让他买书,钱我都给他了,只多没少。我以为那一片没什么人认得我。”

铃姝道:“按你所说,寇元青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子。孤男寡女来往,能得什么清白名声?他见你肯与他往来,必以为你有意于他。”

小筠脸色青紫:“我没有!”

铃姝道:“你跟谁说理去?我是你娘,你说我信。即便你跟你亲哥说,你觉得他们怎么想?”

小筠再噎了一下:“大哥信我,二哥就……”

铃姝再问:“如此,你觉得其他人呢?”

小筠眼中泪水终于滴下:“我名声从此坏了,要么我去山上当尼姑吧。娘你初一十五做斋饭的时候正好一道看看我。”

河铃姝更无奈,板着脸问:“你想嫁寇元青么?”

小筠打了个哆嗦。

河铃姝道:“有种缘分叫冤家缘,两人一开始看着不顺眼,置气,此后反而越来越分不开……”

小筠猛摇头:“此人无君子德行,他肯定也不会娶我。”

河铃姝道:“你先别管他娶不娶,你想不想嫁。”

小筠道:“嫁他才是这辈子完了,不如当尼姑。”

河铃姝道:“娘倒觉得,寇元青的作为不算太过。少年子弟多风流,他以为你是那样女子,也不会庄重待你。”

小筠大惊:“娘觉得这不算过?他拿那样书册……而且,我总觉得,他喜欢对付别人,喜欢耍人。他跟我说他之前的事,除了达官显贵,别的人他都不怎么看得上。达官显贵,他似也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只是尚未得运。可他念他写的诗,我觉得,有些陈腐做作。他的文章,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如此满意。他娶寻常女子,肯定不会满足,可能当上驸马爷才觉得还行。若他娶个我这样的,只会觉得辱没了他,耽误他娶公主千金。当下他就偷东西,岁数越大,城府越深,还不定做出什么。”

河铃姝惊异:“他不单跟你要钱,还偷东西?”

小筠道:“对。我从茶楼出来时,他拉扯我,等我走了一阵儿,发现爹爹给我手串丢了。”

河铃姝问:“是不是你自个儿弄丢了。”

小筠咬牙:“不会,就是我一直戴的,爹给我的那串夷国乌银珠子。爹说过,是拿海蛟筋串的,剪都剪不断。这人眼好贼,那么长袖子挡着,他竟瞧见了。应该是第二回见面的时候吧,他说这个珠子串有趣,每颗珠子都不一样,上面花纹好像夷国的。我听他话的意思,是想让我取下来给他看,我怕他拿到不还我,把话岔开了。这次我要走,他先拽我袖子,又抓我手腕。我一甩手,感觉腕上被珠子硌了一下。我当时急着走,没来得及想。等走了一段路,觉得腕上有点空,发现珠子没了。必是被他顺下了。”

河铃姝一时有点不敢信,一个书生,应不至于如此吧。

但她叮嘱小筠:“既然如此,这串珠子你只当寻不回来了吧。娘和你交个底,娘也觉得,此人你需多防备。咱家的事好打听,他很容易知道你住哪。如果珠子是你不小心掉的,他捡到了,找个体面办法还你很容易。但捡了不还,或真是被他顺了,要么他贪这东西,要么还是引你去见他。你万万莫要因手串去找此人。如果他传信,说还你珠子,让你去找他,你更千万别去!切记切记!你爹给你这串珠子,是想你平安喜乐。物件只是物件,娘不懂你看的那些书本道理,但听师太讲过,凡事不必拘于物相。你记着你爹爹,你爹爹的在天之灵保佑你,这就是最好的。”

小筠低下头,没说什么。铃姝心里仍不太踏实。

没想到她的不安变成了现实。

白如依问:“夫人的意思是,簟姑娘为了拿回那串珠子,才在十月初五去酒楼找寇元青?”

河铃姝道:“民妇确实这样猜,但没证据。”

与柳知讨论这段案情时,程柏叹:“我和小史都觉得,姓寇的满口胡扯,忒不是东西,一想这货就上火。白先生因那点小缘分,一到簟姑娘这段,也不怎的镇定。唯能仰仗府君之清醒睿智。”

柳知徐缓道:“簟姑娘实堪怜惜,河夫人亦可佩也。但河夫人说种种,毕竟也是一面之词。簟姑娘与寇元青在闲卷茶楼相会时的细节,无人证明,两边各执一词。寇元青将他与簟姑娘第一次饮茶长谈说成在酒楼喝酒,系撒谎。但与簟姑娘初见一段,他说的是真的。若无证据,不能认定他后来说的都是假话。河夫人品行高洁,但她亦比寻常母亲纵容女儿。若如她所说,簟姑娘不喜寇元青为人。但簟姑娘被寇元青冒犯,却又到酒楼寻寇元青,难以解释。手串一事,是否专为圆上此一项而造?”

白如依握着酒杯点了点头。

寇元青的所有物件已被翻了一遍,连他身上也搜查过,并无河铃姝说的手串。

此物到底存不存在,是不是寇生偷的?

十月初五,寇元青与人在酒楼吃酒,簟小筠出现,必有缘故。

她知道了什么,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

白如依起身向柳知深深一揖。

“在下有一事,想请大人帮忙。”

柳知神色了然:“先生勿如此,若有我能尽绵力之处,敬请说来。莫非,需我询问与寇元青吃酒的四位书生?”

白如依凝望柳知双目,再一拱手:“不愧是大人。”

他和史都尉与那四位书生聊过,但很明显,这几人都没说实话。

他们和寇元青同是读书人,谁能高中都不一定,得罪同辈实没什么好处。

寇元青猥琐归猥琐,应该没杀人,讲过的话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更可能跟案情没什么关系,说了没好处,不说没坏处,何必多嘴多事。

白如依只是个写传奇的,程帅再厉害,也是武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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