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夜所求 第287
对我念念不忘周冉给赵柯热了饭，拿进去时秦坤正扶着他从洗手间出来。这季节住院的人挺多，赵大爷也没财大气粗占用医疗资源，和另外几个病友共用的四人间。天亮了病房就热闹起来了，家属们打饭的打饭，喊护士的喊护士，有点菜市场那意思。赵柯病房靠窗，通风好，但他正感冒着，周冉上去把窗户给他合上了。项目那边需要人，赵柯就让秦坤先过去了，病房里就只留了周冉。赵柯问周冉：“你不用回去？”周冉摇摇头：“金雯可以处理。”赵柯没说什么，在床沿坐下了，周冉看他脸色不大好，“你躺床上去，马上给你喝粥了。”赵柯满脸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躺了回去。“不想吃。”他跟周冉说。周冉看他一眼，语气有点不爽：“多少吃点儿。”他还是说不想吃，周冉火了，声音也大了：“赵柯你再这样我生气了！”隔壁的病友和家属都看过来，带着探究和八卦。有人窃窃私语，说那个帅哥的女朋友好凶哦。赵柯听见了也没解释，只是笑：“说你好凶。”周冉瞪着他，他就不敢多嘴了。到底还是老老实实靠着，让周冉喂他喝粥。赵柯往四周看一眼，病友也在吃饭，床上有小桌板，很方便。但他不想开那口，周冉喂他喂得挺好，他还挺享受。等喂了半碗粥，他又开始肚子疼，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推周冉的手，“真不吃了，再吃得疼死。”周冉憋着气，却没法冲他发火。昨天秦坤就告诉了她的，这病发作起来就是这样，不要你的命，但是能折磨死你。意思是，他可能要这样过一辈子。周冉舍不得。周冉宁愿自己替他生病。半晌，她转身把饭盒放在了柜子上，好言好语扶他躺下，“你躺着吧，一会儿医生就来查房了。”赵柯很听她的话。让躺着就躺着了，眼睛一直跟着她，看她忙前忙后。将近九点的时候，医生来了，一堆白大褂进来，走在最前面那个是消化内科的黄主任。前面几个病友都简单说了几句，到了赵柯这里，黄主任就开始给其他医生讲课了。可能这种小地方很少遇到这些病，一群医生围着赵柯起码得有十五分钟。之后黄主任把周冉叫到办公室去。黄主任很随和，好言相劝：“你也看到了，医疗条件有限，我们县城给他缓解也只能这样了。万一再发作怎么办？开不得玩笑，弄到大城市去好好治疗。”周冉点头称是，对黄主任说：“他是因公出差才到这里来的，临时发病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谢谢黄主任。”黄主任还是那句话：“早点带回大城市去治，不及时治疗当心发生其他病变。”周冉内心是慌乱的，也是害怕的。尤其是黄主任说的最后那句话，黄主任说：“他已经很严重了。”回到病房时，赵柯躺着在接电话，是公司的事情。周冉没打扰他，给他倒了水温着，一会儿要给他喝。护士已经给他挂了睡了，被子里面露出一截跟女人一样纤细的手臂，周冉盯着看了几秒钟就转开了视线。他太瘦了。“你回去工作吧。”赵柯接完电话，转头看着周冉，“我这边也没什么事儿，一会儿输完我也回去了。”周冉抬高声音：“你在说什么鬼话，谁让你回去的！”赵柯笑：“想管我啊？上次我跟你说的，给琳琅当后妈你又不敢，你凭什么管我？”周冉没话说了。这个时候不是逞能的时候，也不是要面子的时候，她沉了沉气好好对他说：“赵柯，要不你就听话赶紧回南城去，这边的医疗……”“回南城又如何？我上个月才住了半个多月院，你看我好了吗？”
“赵柯！”“我就这样了，死不了。”之后他就不想跟周冉沟通了，周冉也看得出来，他这脾气跟以前比起来并没有好多少，外人觉得他沉稳了随和了，那都是假象。他在她面前还是恶劣得很。就是仗着她放不下他。周冉去外面接电话的时候，黄主任又来了。黄主任劝赵柯回去治病，赵柯让他开出院证明，完全不听劝，冥顽不灵。黄主任拿他没辙，和周冉说了几句之后就回去给他停医嘱办出院了。下午，秦坤开车来接他。周冉一直陪着，也没走，总是觉得还能再劝劝。秦坤也是识趣，把车留给周冉后自己先走了，说是还有点事要办。他做得太明显了，周冉也没拆穿他。确实，很多话当着他还真是不好说。周冉开车，赵柯坐在副驾。一坐上去就掏出一根烟抽起来，车窗开着，风呼呼的吹。周冉说他：“咱能不抽烟吗？”他还是那句：“死不了。”周冉把车开到路边小公园，停稳了，这才转头说他：“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这么不爱惜自己，但是你想过没有，你身体一直这么不好，怎么照顾琳琅？”提到琳琅，赵柯拿到嘴边的香烟在半空中停了一下，片刻后，他将烟头摁熄了。他垂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周冉看他这个状态，其实觉得他并没有比自己好多少，尝试着和他沟通：“赵柯，有病就好好治，没什么大不了的，听医生的话就行了。你不要一意孤行，你想如果你长期这样，哪里还有精力顾得上琳琅？你不疼她吗？”他突然抬头对上她的眼睛，喉结微微滚了两下，“要不要跟我？”这话把周冉噎住了。她眼神躲闪，“我们、我们不是在聊这个话题。”赵柯笑：“也可以是这个话题。”他掐着周冉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她，周冉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刚想把他的手给打开，就听他感冒后嘶哑的声音在问：“这么些年，跟过别的男人没有？”周冉眼睛绯红，后槽牙都咬紧了，负气似的回他：“跟过！跟过好多！他们都比你厉害！”赵柯手一松，嗤笑一声：“那你还是对我念念不忘。” 心疼了？他那语气似乎很自信，还带着点对周冉的调侃，周冉也不生他的气，又回到原先的主题：“回去，治病！”赵柯没应答，脸看着车窗外边。就在他很久没有回应周冉，周冉要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突然转头扣着她后脑勺吻下来。冰凉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是那么猝不及防。周冉除了条件反射的瞪大眼睛，几乎忘了任何动作。不知道究竟是忘了，还是根本不想推开他。赵柯身上的气息很轻，带着淡淡的药味，掩盖了他本该有的须后水的味道。时隔多年周冉再次靠近他，虽然抓不住他，但真真切切能感受到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她多想抱一抱他，但是她没有勇气，两只手微微攥起拳头抵着大腿，动也没动一下。直到赵柯放开她。赵柯唇色苍白，而她泛着粉，尤其是被他咬过之后显得更加红润，还有他留下的恶劣牙痕。“属狗的。”周冉小声骂他。也没真舍得骂，反倒让人听出了一股子宠溺的味道，赵柯咧嘴笑得很爽快，又逗她：“你跟过什么样的，说来听听，我怎么就比不上了。”周冉面红耳赤，也不知道怎么给他怼回去。这会儿她压根不想和他作对，看他瘦成那个样子，而且随时都可能发病，她就是不忍心去忤逆他。但赵柯这人在她面前总得寸进尺，见周冉不说话他更来劲：“怎么着，跟胡教授掰了？恢复单身了？”周冉听不下去，回他：“我和胡教授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朋友。”明显看赵柯那表情是不信她，不得不补充两句：“是真的，他们家和我们家关系好，之前是想试试，但没成。”赵柯重点在后半段：“哦，没成。”周冉以为这话题可以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那人没完没了了，“怎么没成？他不行还是你不行？”“赵柯！”“不想说就别说。”赵柯收回视线，又留给她一个冷漠的侧脸，那削尖的下巴看着真是孤傲又自以为是啊，周冉可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