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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后又成宠妃 第66

 

神兵所有来宣政殿议事的大臣敏锐地感知到殿内的布局变了,倒不是他们的眼睛敏锐,而是他们的鼻子敏锐。因为一位议事的重臣不修边幅邋里邋遢,身上常年飘着一股酸臭的味道。往日大家距离远,议事时稍稍屏住呼吸,将就着就过去了。但是现在,那股酸臭直逼脑门,辣得眼睛几乎要流泪。议事的人没有多,班次也未变,那只有书房的布局变了。众人假装不经意地用余光扫去,摆设一件不少,看起来与之前没什么变化,架子上的黄金麒麟依然折射出耀眼的光芒。众人的目光落在皇帝身后的碧纱橱上,不禁心中疑惑,原来那处有碧纱橱吗?他们恍惚记得是挂着的一副水墨画。原来,东厢隔出一个小间,又在后头留出一条小道供后门进出,故而大臣正经议事的地方便拥挤起来。一日,众人议完事,姜榕留下那位邋遢重臣,先是上下端详一番,只见他脸上结了黄棕色的痂,脖子上仿佛生出黑色的细鳞,更不用提那股熟悉的“芳香”。因为姜榕行兵打仗时,常遇到这种味道,因而最是熟悉。“王卿啊,你平日休沐在家中做些什么?”姜榕稍稍屏住呼吸,旁敲侧击。王卿恭敬道:“启禀陛下,若衙门有事,微臣就回到衙门处理政务。若无事,微臣就在家中读书。”姜榕点头,赞道:“你勤勉为国,在一众臣子中实属难得。”王卿谦虚了一下,回了为陛下尽忠是臣子的本分。姜榕心中熨帖,但该说的还要说:“你不必如此辛劳。休沐日休沐,不就是让臣子们休息沐浴的呢。王卿,你说是不是?”姜榕刻意在“沐浴”两个字上加重了读音。往日不觉得,大男人臭些脏些,没那么矫情,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王卿身为重臣,脑子自然不笨,听明白皇帝意有所指,但仍然坚持己见:“陛下,微臣闲暇时便执书阅读,不知不觉忘却时间,连饭都忘记了,以致成癖。”“同僚好友都劝过,微臣也想过改正,但是微臣做不到啊。”王卿又理直气壮道:“臣承蒙天恩,忝列朝堂,认为为人臣当上思治国平天下,下念诚意正心修身。其他都是细枝末节。”姜榕闻言心中一震,半响,嘴唇动了动:“贵夫人可曾有意见?”要是姜榕如此邋遢,郑湘说不定连脚都不让他踏进殿门。王卿道:“臣妇已与臣分居两院。”他夫人已经彻底放弃他,眼不见心不烦。姜榕又问:“尊宠可有婉言相劝?”王卿回:“微臣并未蓄婢纳妾。”半响,姜榕长叹一声,又做了一次努力:“王卿废寝忘食,无非是无人提醒,朕赐王卿一奴仆,照顾王卿饮食起居。”王卿立刻拒绝:“无功不受禄。微臣岂敢让陛下担下赏罚不明的恶名?此为不忠。微臣断不敢接受。”姜榕深吸一口气,挥手让王卿下去。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连王卿的老婆好友都改不了这个坏习惯,他这个皇帝能做什么?难不成派上人,休沐日直接将王卿拖到澡堂洗涮一番?若这样,他这皇帝做得也太没品了吧。然而……郑湘从碧纱橱内转出来,用帕子捂着口鼻,一脸惊恐:“这样的邋遢人竟然还有媳妇?”姜榕扶着郑湘出了宣政殿。郑湘呼吸了外面新鲜的口气,感觉整个人仿佛重新活过来。“殿内要熏上香。”郑湘缓过来叮嘱道。她自幼被金尊玉贵地养着,接触的人也都是洁净之人,哪里遇到过这样腌臜的人?“以后再不来了。”郑湘懊恼地盯了姜榕一眼,又问:“你是怎么忍下来的?”姜榕脸上露出三分委屈,三分无奈,和四分认命,叹了一声:“习惯就好。”“这不是能习惯的事情啊?”郑湘锤了锤后腰,仰头看姜榕:“第一次不知道就算了,第二次也忍了,你说你能解决,但现在……唉……皇帝也有摆不平事儿。”姜榕苦笑:“我是天子,又不是老天爷,比着老天爷还差一辈儿。”郑湘噗嗤笑出声,又立马收敛起,绷着脸道:“算了,下次他来,我就不来了。”姜榕低头瞧见郑湘的肚子,想了想,点头道:“行,你若是不舒服,就不来了。等孩子生下来再说。”郑湘听了,反而觉得过意不去。她在碧纱橱后面,离王卿尚远,味道虽有,但不如直面王卿的姜榕闻到的重,思索半响,摇头:“这是你的好意,我怎么能辜负了?”姜榕听了,心中微动,与郑湘手指交握,在澄澈高远的天空下面漫步。远处一群大雁结成人字往南飞去,越飞越远,只剩下几个黑点,然后消失不见。南方是冬日大雁的归宿,而湘湘则是他的归宿啊。他不禁想起前些日子苦思所得,湘湘不相信他,无非天子的身份让她望而生却。就像一人得了神兵利器,斩敌无数,虽能护着心上人,但也让心上人对那滴血的神兵心生恐惧。一般人或许担心心上人惧怕,将神兵束之高阁,但姜榕不会,他要让心上人也学会耍这把神兵利器。心上人不会,他来教会她。等她熟练地用了,就会爱上神兵利器。因为姜榕也爱这件神兵利器。天下人无人不爱这把神兵利器。于是便有了宣政殿隔出碧纱橱,郑湘坐在其中学习听政。郑湘一开始是不愿的,只是姜榕说的可怜:“人是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且我征战多年,身上有旧伤,万一生了病,孩子尚小,这朝政交给谁?”郑湘闻言只好应了,姜榕一脸笑意地离去。郑湘原本以为这就像民间的夫妻小店,丈夫因故缺席,妻子就顶上。然后她就靠在榻上剥柑橘吃,吃着吃着突然灵光一闪,眼睛瞬间瞪大,连嘴边的柑橘都忘了吃。大周可不是民间小店,它可是掌管着千千万万的人啊。郑湘油然而生一股激动,连心脏都在砰砰地乱跳,似乎要冲出胸腔。

这可不是一块祖母绿、一匹锦缎、一幢宫殿,而是执掌天下的权柄啊!郑湘会因为嫌麻烦而拒绝吗?当然不会,傻子才会拒绝。她捂住心脏,忍不住笑出声,连柑橘掉在地上都没有察觉。这可是天下权柄啊!之前厉帝时薛皇后摸了个尾巴梢就搅得朝堂不宁,郑湘没有碰触,是因为她不喜欢吗?不,那是因为厉帝给出的权柄需要用命换。郑湘虽不聪明,但不傻。然而姜成林给出的权柄就不一样了,他是直接教着如何使再用塞入她的手中呢。郑湘欢呼雀跃,对守着的蕙香道:“小花若醒了,把他抱过来。我今儿高兴,多给小花吃一块红枣糕。”蕙香应了,抱来小花,郑湘轻轻扯了扯他的脸,凑着他耳边喜道:“你娘我出息啦!”然而创业未半,差点崩殂于王卿的“毒气攻击”。碧纱橱可以影影绰绰地看到外面,外面的大臣由于不敢直视皇帝,便忽略了里面的人。若非想开个好头,郑湘可能就从后面的小道走了。 见面郑湘觉得自己好像变了,心就像从地上慢慢飘到碧空中,一眼望下去,是红色的宫墙、鳞次栉比的宅邸、一望无际的良田桑竹……半响,她自言自语道:“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宰相肚中能乘船吗?”因为不局限于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而是放眼于天下,故而广阔,所以才能乘船。郑湘这回子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恰有人通禀,齐国公主水土不服,言谈之间隐约有死志,怕是不大好。“传她来觐见。”郑湘心中暗叹一声,国家弱小,姊妹皆可相送。齐国公主入后宫的隐忧已去,见见又何妨。半日,有宫女领着三位女子来蓬莱殿拜见。郑湘一见面几乎愣住了,这……这就是南齐送来和亲的美人儿?为首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身量瘦削,瓜子脸上起了红疹,整个人透着一股病气儿,仿佛一阵风都能刮倒似的。左边那位举止清雅,但脸上似乎在蜕皮,唯有右边女子有几分颜色,肌肤莹润。郑文绮在郑家时早就听说,逃往北边的一枝出了位皇后,前梁亡北周立,她又成了皇后。族中姊妹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这位族姐极为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天姿国色才能迷倒两代帝王?是像郑贵人那样的娇媚活泼,还是如她这般美艳浓烈?郑贵人与郑文绮是郑家未出嫁女子中最漂亮的。然而待她见了郑湘,顿时失去言语,只觉得如皓月生辉,满室明光。郑文绮知道萧玉映抬头刹那最为美丽,就像小鹿初探世界;顾君竹垂首看书最有气韵,犹如月下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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