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节
仅靠队伍中高举的火把,明显不可能让前方如何亮堂。
但反抗军精骑前方的地面,的确是纤毫毕现,亮得犹如白昼。
这是先行一步的高手强者,将一种照明用的符文灯丢在了地面。
这种符文灯外形看起来跟竹子差不多,是莫邪的随手发明,具备很强的照明能力,而且颇为坚固,等闲踩踏不坏,纵然是被马蹄踏坏了,内里的符文晶石也不会爆炸伤到自己人。
十里的距离,被符文灯铺开了一条明亮星河。
反抗军与武宁军精骑,便是踩着这条星河,于连绵不绝的轰隆马蹄声中,直奔与之相比不怎么明亮的邹县县城。
王极境修行者在抛出这些符文灯后,就已在半空跟吴军高手捉对厮杀,而邹县城墙上的吴军将士,则被这条璀璨大道震得目瞪口呆。
他们之前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这番场景。
此时此刻,盔明甲亮、气势汹汹的反抗军、武宁军给他们的感觉,就像是陡然降临世间的天兵天将。
震惊归震惊,吴军将士却没有忘记本职,在一片手忙脚乱中,箭雨从城头飞射而出,黑云一样落向进攻的骑兵星河。
冲在前面的是五千反抗军重骑,等闲箭矢对他们而言犹如毛毛雨,打在甲胄上除了叮当作响,只能茅草般无力坠落。
只有精锐修行者手中的符弓符弩,能够对反抗军精骑造成有限杀伤——那也得是符甲品阶不如符弓符弩。
从进入弓箭射程范围,到奔驰到邹县城下,反抗军坠马者寥寥无几。
“杀!”
隔着十几丈距离,范子清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手中战斧高举过顶,霎时间符文亮如旭日,狠狠砸在了城门上!
第七六九章 夜袭(下)
轰的一声巨响,城门在旭日般的真气浪潮下爆裂开来,炸成几大块与无数小块,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四周疾速飞射。
邹县城门虽然是用非凡木材制成,内部镌刻符文阵列,不惧普通修行者破坏,但它毕竟只是一座县邑城门,如何挡得住王极境修行者全力一击?
在范子清爆发出王极境的修为实力,而邹县城头又没有同境高手及时现身制止的时候,城门的破裂便无法逆转。
——说到底,这还是邹县的吴军高手数量,比不上来袭的反抗军,城里的高手除了吴廷弼本人,其余都去了半空迎击大晋高手。
冲在队伍最前面的反抗军校尉,俱都拥有元神境修为,爆射而来的城门碎块被他们一一用长槊劈开、挡下。
这些质地坚固的非凡材料在爆速飞行下,若是击中普通将士,必然能叫后者粉身碎骨,哪怕御气境修行者都得当场重伤。
范子清扫开几块大的符文木板,下落的时候,正好跨上奔驰而进的战马——整个骑兵队伍从始至终没有半分停顿。
经过昏暗甬道前冲时,范子清看到了城池长街。
两侧屋舍井然有序,房檐屋顶鳞次栉比,彼处灯火通明,有无数火把聚集在一起,照亮了顺着街道汹涌而至的黑色洪水。
那是吴军骑兵!
对方已在城中完成集结——至少是部分集结,现在及时冲杀而至,人人嘶吼个个怪叫,如鬼似魔,要将他们赶出城去。
范子清嘴角勾勒出一抹残忍笑意,眼神冷酷得不像一名热血之士,头也不回下达了新的命令:“不招降,不纳叛,全杀干净!”
他的声音经过王极境修为之力的加持,盖过了隆隆的马蹄声与吴军将士的吼叫,几乎传遍了整座城池,不仅反抗军都听得清楚,吴军也听了个真切。
反抗军人人杀气大盛,吴军则是恼羞成怒。
身为吴军在邹县的主将,吴廷弼此时已到军前。
他原本是想率领精骑杀出城去,给予反抗军当头棒喝,遏制住对方的嚣张势头与攻势,让各部有时间彻底完成备战,同时安抚将士心神、振奋各部士气,再配合城外的武宁军以兵力优势反击。
若是战机恰当,再进行大合围。
到时候,就能彻底击败、围歼这群来犯的反抗军。
不曾想,反抗军冲锋的速度太快,他就慢了那么一线,还没有杀出城去,就让对方轰碎城门攻入了城中,让他不得不在街面迎战。
被敌军攻进了城,总不是一件好事。
吴廷弼在察觉到城门破碎的那一刻,就判断出了破门之人的修为境界。
既然是以王极境初期的修为,率领骑兵阵列冲阵,那必然是骑兵主将,吴廷弼心中起了争雄的心思,目光沉凛间,已是很清楚一件事:
只要能阵斩对方,亦或是将其击败,此战胜机便叫他握在了手中!同样,若是他落败,则莫说吴军骑兵难保,邹县亦可能丢失!
第二眼,吴廷弼发现反抗军重骑甚多。
他是军中宿将,能够从骑兵奔驰间的动静与马蹄的厚重感中,辨认出成群重骑与轻骑的区别。
吴廷弼心神一紧,知道今夜之战不会容易。
不过他并不畏惧,因为他率领的以追击武宁军为主要任务的吴军,虽然基本都是轻骑,但也有五百重骑身处其中,以防万一。
以重骑对重骑,吴廷弼完全相信自己部曲的精锐素质。
退一步说,哪怕是吴军重骑作战不利,但只要在同袍的配合下拖住对方,等到城外大军入城接应,从背后攻击反抗军,从两翼合围包抄,大势依然在手。
胜券稳稳在握!
眼盯着反抗军入城,奔入城中长街,间不容发之际,吴廷弼不曾有任何犹豫,通过外露的气机辨认,目光锁住了一马当先的范子清。
“我乃吴国建武军先锋大将吴廷弼,来将通名受死!”
大喝一声,吴廷弼当先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燕雀般飞至半途,手中长矛猛地下劈,一道真气流光直取范子清!
“无名小卒,闻所未闻,也敢在阵前叫嚣?且看本将取你项上人头!”
范子清冷哼一声,一拍马鞍纵身而起,战斧向上挥出一道真气厉芒,轰碎了吴廷弼落下的修为之力。
两人顷刻间近身,矛影重重斧芒百千,霎时间交手数十招,矫健的身影在光怪陆离、不断变幻闪烁的真气浪潮中越战越勇,远离了各自部曲,犹如踩着实质阶梯般,步步攀升,杀上半空。
主将厮杀,士卒用命,彼此的副将顶替了指挥位置,率领身后将士继续奔进。
眨眼间,两股铁甲洪流,有进无退地奔驰而进,在长街上以山崩之势临面!
呼吸间,汇合处有无数浪花激起,刺眼夺目的真气流光犹如一团团盛开的烟火,夹杂着猩红的血雾,制造出一阵阵血雨,顷刻间飞溅在后续将士的甲胄上,也打在两旁的屋舍墙壁上,噼噼啪啪脆响不绝。
双方都是气势汹汹的洪水,且吴军前列的骑兵也都是具装精骑,他们看起来都能席卷一切,吞没一切。
但当彼此正面硬碰硬的对上了,强弱之别立即显现,差距一下子拉开。
反抗军将士弓背弯腰,接阵之际根本不做多余的防御动作,防御基本依仗自身甲胄,他们的精气神都用在进攻上。
进攻的动作分外简单,只需要握紧长槊对准吴军骑兵,靠着战马前冲的速度,将长槊狠狠捅向对方的胸膛即可。
他们要确保的,是在这个过程中自己的手不会抖,自己的臂膀不会颤,面对敌人临面的长矛不会畏惧慌乱,让战术动作变形。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手中的长槊,能够最简单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