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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节

 

大声应诺的张京,把胸甲拍得砰砰作响,“此番出战,张某就算是把命拼上,也不敢辱没了公子威风,耽误公子的大计!二当家只管放心就是。”

扈红练点点头:“你应该明白,除了公子说的那些,你这一战的胜负,还关系着皇后能否坐稳汴梁主帅的位置。

“我这回来,也不是指挥你冲杀自己看乐子的,我带了一群高手,会一同参战,你把我们编入你的亲卫队即可。”

“二当家要亲自上阵?”张京受宠若惊,旋即便笑得更为开怀,“有二当家相助,这一战就多了三成胜算,断无不胜的道理!”

扈红练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原本有几成胜算?”

“九成!二当家来了,就有十二成了!”

扈红练:“”

元木真降临汴梁,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战况如何,赵宁早就知道,既然要让赵七月趁机回汴梁主持战事,自然得给她马上就能用的精锐大军,作为心腹臂膀。

张京的存在,就是为了今日。

这颗棋子,赵宁在乾符七年就落下了。

事情偏差在于,虽然赵宁暗中多方运作,让张京不断升迁,但在赵七月回汴梁时,张京还只是团练使,没能执掌一军。

好在赵七月临机应变,抓住了当时城外驻军出逃的契机。几股出逃的兵马里,孙康之所以会对张京所在的队伍出手,正是因为有赵七月的吩咐。

总之,事情虽有波折,现在也都在正轨上,符合赵宁布局时的期望。

第三九五章 挽狂澜于既倒(5)

一瓢又一瓢冷水不断浇下,仍是不能尽数冲散双手沾满的血迹。

陈安之望着皮开肉绽的手背,面容清冷眼神恍惚,他心中有许许多多杂思,唯一没有的感受就是疼痛。

自从陈询下令封城,他带着陈氏修行者,上街截杀违令出逃的官吏,到这一刻,死在他手下的人已是成百上千。

不遵宰相之令的官吏是一定要杀的,不如此,陈询便无法趁机重塑宰相权威,谋求更多做事的机会;

冲撞乃至欧杀百姓的官吏也必须要杀,不如此,便不足以让百姓意识到宰相爱民护民,不足以威慑想要出逃的其他人;

杀了官,也就得罪了官僚群体,杀了很多官,便是自绝于官僚,所以选择对象很重要。

陈安之只是对寒门官吏出手。

这样一来,至少世家喜闻乐见,能稍赎之前这些年陈氏造下的罪孽。

好在汴梁的各个世家,暂时都跟陈询差不多心思——想要靠着汴梁背水一战,无论成与不成,都得重塑世家声威,收获百姓拥戴,扭转被寒门压迫的局势。

所以世家官员没有出逃的。

如果刘氏、庞氏、徐氏等世家在,他们或许会不顾大局,不顾世家整体利益弃城而逃。但他们已经不在了。

现在这些世家里,没有举族大奸大恶的存在。

陈安之杀的人很多,因为即便是在皇后来了汴梁后,仍有许多豪商巨贾、权贵乡绅,想要通过平日里积攒下来的门路,用金银开道逃出城池。

对这些人,陈安之没有留情。

国战之前这些年,他心中积攒了太多憋屈。

眼看着赵宁游历天下逍遥自在,一回燕平就让徐明朗灰飞烟灭,手段高明莫测的犹如神人,眼看着魏无羡在西域横刀快马,杀贼破敌屡战屡胜,声名鹊起荣登高位,陈安之的愁苦日盛一日。

想他陈安之也是燕平有数的年轻俊彦,天资不俗才能卓越,本该有个光明前途,在朝野之中大展拳脚,建功立业显赫人前,受万人敬仰得百姓称颂。

可现在怎么就活得犹如土狗一般?

当赵宁跟魏无羡在施展抱负,扬名天下的时候,他莫说不能追上他们的脚步,跟他们走上同一条大道,甚至连做个庸人都不能。

在皇帝的授意下在家族的安排下,他成了行走在黑黯中的人,满身的肮脏。

当内阁不择手段算计世家官员的时候,他成了世家的叛徒,成了打压世家的刽子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为了寒门势力的壮大,而违心的去对付世家。

那些年,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只知道现实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没有给他有自主意志的空间,为了家族生存,他只能把自己变成一把剑一柄刀。

行尸走肉,倒行逆施,辨不了是非黑白,看不见日月交替,活得几欲疯癫。

赵氏的门生故旧,经他的手处理过不少,哪怕对方在官位上没有劣迹,哪怕对方在经商时安分守己;

魏氏的旁支亲朋,他处理得更多,被贬黜的贬黜,被罢官的罢官,被抄家的抄家,被下狱的下狱。

他从不曾主动去网罗对方的罪名,也不曾努力去要扳倒对方。

只是当一份份罪状文书摆在面前时,身为大理寺监正,在一双双绿油油的寒门官员的眼睛注视下,他只能在逮捕文书中签上名用上印,让那些想着将世家的利益变成自己的,吃世家官员血肉的寒门酷吏,得以名正言顺去拿人。

彼时,尚在西域作战的魏无羡,几次给他写信,让他从中斡旋,对魏氏的族人网开一面,减轻后者本就没有的罪责,不要让魏氏族人落一个蹲大狱或者流放的下场。

陈安之也想这样做,可他做不到。

宰相都只是应声虫,他又能做什么?

他只能挥一挥手,让同样身不由己的其他陈氏官吏,加入拿人、审讯的寒门官吏队伍中,去亲手犯下罪恶、种下血债。

在寒门官员们不把他放在眼里,背后讥讽他是画押傀儡,世家显贵对他们仇恨万分,暗中诅咒他不得好死时,又有谁还记得,他陈安之也曾是横行燕平市井、最好打抱不平的风流少年?

他也曾跟赵宁与魏无羡齐名!

痛苦愁闷积累得多了,总是会情志郁结,若不及时发泄疏导,早晚有一天,不是把人逼疯就是让人抑郁而亡。

陈安之纵然是年轻,多撑了几年没有乱了心智,但也正是因为年轻,没有那么强的心理防线,在国战爆发前已经是行将崩溃。

而如今,他终于迎来了发泄怨忿的机会。

对那些不遵号令擅自出逃的寒门官吏,他杀得没有顾忌,酣畅淋漓。

之前是如何被这些寒门官员轻视、讥讽、不假辞色威逼的,现在他就如何用手中刀杀回去!

曾经这些寒门官员是如何仗着内阁与皇帝的势,把他跟陈氏置于火上烤的,如今他就如何用对方的性命来偿还血债!

杀一个不够,杀十个不够,那就杀一百个,杀一千个!

杀到现在,他已是真气耗尽、精疲力竭。

城中终于安稳下来的时候,他也终于可以回到家宅里休息。

杀了这么多人,心中有再多苦闷,按理说也应该发泄得差不多了,但陈安之心中没有丝毫愉悦,亦不曾有分毫轻松。

杀人只是泄愤,泄愤并不能改变生活轨迹,让黑暗的人生看到光明,更不能让他从千夫所指的罪人,变成万人尊重的英雄,实现打小就有的抱负。

因为杀人的疲惫与心思的混乱,而有些精神恍惚的陈安之,忽然发现自己手上多了一块方巾,不断给他浇水的下人也停住了动作。

而后,他听到了陈询的声音:“擦了,跟为父来。”

陈安之勉强稳了稳心神,胡乱擦干净了手,将方巾随手丢给下人,跟在陈询后面进了书房。

“不用站着。”陈询在太师椅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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