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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节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看着身强力壮的宦官上前一步,一手捏起他的下颌,另一手将一团脏兮兮的布硬生生塞入他的口腔里。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顿时在晏辞的鼻尖口中弥漫开,下一刻他双手被缚在身后,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一样,被身后两个侍卫架起来直接拖了出去。

晏辞被那团沾满血迹的布呛得疯狂咳嗽,由于口中被堵,只能从喉咙里发出一串闷响,听起来十分滑稽。

他像一头待宰的牲畜被从少阳殿拖了出去,在路过外面的时候,他看到旁边一个长长的木凳上,一个四肢皆被捆缚的宫人嘴里塞着和他一样的布团,两边行刑的侍卫正拿着腕口粗的木棍不遗余力地重重打在他的脊梁上。

看着这一幕,晏辞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头皮发麻。

完了,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

他绝望地想。

他的视线偏转,落在旁边一个空着的长木凳,原本的木色已经被血浸染成一种古怪的暗棕色,他死死盯着那凳子,已经做好了被绑上去的准备。

然而他并没有被拖到旁边的木凳上捆起来。

他看着自己被架着路过那些骇人的木凳,接着一路走到少阳殿后面负责关押犯了错的宫人的牢房。

再然后他被反绑着双手塞进其中一个狭小的牢房里。

晏辞就这样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侍卫将他扔在冰冷的牢房地面上,接着锁了牢门转身离开。

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牢房门口,晏辞侧着身倒在地上,这时方才后知后觉自己逃过了一劫。

为什么没杀我?

他心里暗惊,总不至于先关着过会再杀吧?

他深吸一口气,像一条虫子一样扭动着身体,勉强用肩膀支撑着地面,从地上跪起来,他费力地把头抬起来打量着周围,这是一间非常狭小的牢房,仅能容纳一个瘦弱的宫人站在里面。

舌尖抵着口中那沾满干涸血液,令人呕吐的浓重血腥气几乎熏得他快要昏厥,晏辞用牙齿狠狠咬着那块布,他深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脑中却是飞快地不断思考。

既然自己被扔到这个地方,说明自己至少暂时是安全的。若是刚才那个宦官想杀自己,早就当场把自己杖毙了,没必要把自己关在这里。

想到这里,心中的惊惧渐渐消散,随着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放缓,晏辞才觉得自己浑身沉重不堪,四肢更是如同深陷泥沼。

他靠着冰冷的石墙缓缓坐在地上,在这死寂的环境里,外面的惨叫声显得更加清晰可怖。

第257章

晏辞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

大概就是外面的惨叫声没了又起,起了又没,他紧张地看着牢笼外面,然而迟迟没有第二个人如他这般被拖进来关在牢房里。

晏辞感到嘴里那团布上干涸的血迹早已被自己嘴里的津液洇湿,接着化成一摊浓重的铁锈爬满整个口腔,他感觉自己要吐了。

晏辞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石墙,在第n次尝试着磨开手腕上的绳索无果后,他实在没有力气了,而且由于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时间长了,两条胳膊都发酸胀痛。

他不知自己在这里带了多久,只知道早上清凉的晨风变成午后强烈的阳光,再变成黄昏投射在角落里的余晖。

他靠在墙上,尝试着尽量节省体力,直到久违的脚步声终于传来。

晏辞从牢房角落中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宦官站在牢门口,正朝着里面张望。

晏辞慢慢站起身,出乎意料的是,牢门被打开了,宦官身后的两个侍卫走上前,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像拖着麻袋一样把他拖出去,而是上前拿出他嘴里塞着的布,然后将他手上的绳子解开。

晏辞慢慢活动着手腕,那站在门口的宦官看了他一眼,开口道:“晏香官,请跟奴才来。”

晏辞放下手,他在牢里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此时对于他们的到来也没有多诧异,于是他抬起脚迈出牢门,跟着那宦官走出牢房。

令他意外的是,他并没有被带到那充斥着惨叫和血腥气的受刑场,等到宦官的脚步停在少阳殿一处偏殿门口时,晏辞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他,心里一路上慢慢增长的疑虑此时达到最甚,要是他被带到刑房他还能理解,这

而更加出乎他意料的还在后面,等他走进那狭小的偏殿,绕过偏殿门口的屏风,在屏风后面,晏辞惊讶地看到一个装着热水的木桶,木桶旁边还放着一个挂衣服的架子,而架子旁边左右两侧各站着一个宫女。

晏辞看着眼前这幅场景沉默了一瞬,然后将脸转向那个带他进来的宦官:“做什么?”

那宦官恭敬道:“奴才得到的命令是带香官来此沐浴,其他的奴才一概不知。”

他直起身,示意那两个宫女上前,那两个宫女走上前来娴熟地伸手打算解他的衣服,晏辞下意识用手挡了一下,那两个宫女于是停下手,有些迷茫地看着他。

那宦官见状以为他不愿意,再次躬身道:“香官还请不要为难奴才们,奴才们是奉命行事,还请香官配合。”

虽然刚从牢房里被放出来就被请来沐浴,这个转变有些古怪,晏辞愈发狐疑地朝门外看了一眼,心道不至于行刑之前还要洗干净吧?难道是更方便打?

不,这怎么可能?

晏辞发觉自己此时脑子转得很慢,他晃了晃脑袋,将头脑中奇怪的思绪甩出去,随着警惕心渐渐降下,他朝那宦官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房间内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没再坚持,皆朝晏辞服了服身退出去。

等到沐浴过后,那两个宫女又拿来一套崭新的衣服服侍他穿上,这套衣服和少阳殿那米色外衫,暗红色内衫不同,这套宫服是靛青色的,上面隐隐带着银色绣纹,质地厚重,比原来那套宫服材质要好。

晏辞什么也没有问,他跟着引路的小宦官走出去,那引路的小宦官也从始至终都是低眉顺眼,看起来不会跟晏辞多说一句话。

晏辞沉默着跟着小宦官的步伐出了偏殿,又经过那行刑的前殿广场,此时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沾满血迹的长板凳,也没有拿着棍棒的侍卫,也没有盖着白布的尸体。

只有几个宫人沉默着低头清洗地面。

晏辞轻轻吸了吸鼻子,空气里的血腥味已经完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幽的清香。

前面引路的宦官低着头快步走着,直到周围的景色逐渐熟悉,晏辞的心跳慢了半拍,他认出了,这是通往寝殿的路。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嗓子肿胀得难受:“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小宦官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回答,晏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因为又往前走了几步,眼前霍然开朗。

那熟悉的,周围围满海棠花的寝殿此时周围围满了侍卫,他们全身穿戴着盔甲,手里拿着金戈,一言不发如雕塑般立着。

小宦官走到台阶下,示意晏辞上去,接着便低着头退到一边。

晏辞站在台阶之下,朝上看去。

他看到萧元安的寝殿门口,本来正在闭关的林朝鹤正安静站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垂地,头上银冠拢着墨发,长睫微垂,如同一只栖木敛羽,垂首静置的凤凰。

晏辞不再迟疑,他登上台阶,离林朝鹤几步远的时候,对方侧头过来,见到晏辞的时候,朝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意。

在晏辞看来,他应该是笑了下,不过此人嘴角本来就带着弧度,笑也似笑,不笑也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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