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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节

 

苏合没有看向面前的人,他轻轻闭了闭眼。

再抬起头,已是眼尾泛红,唇角却染上一丝苍白的笑意,一瞬间美得让人心疼:

“子观,我在这里很好。你看,这里的小道长都很照顾我,而且我也不用再回芳华楼,芳华楼的人也不敢来抓我回去,更不会有其他人来欺负我。”

“子观。”

他看向他的眸子,哑着嗓子唤着他的名字,用尽全身力气将最后一句一个字一个字说出口: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第207章

晏辞将腰间的带子仔细地系上。

刚刚换下来的衣袍像垃圾一样被堆在一边的地上,身上这件新换的白色绸缎袍子触感冰冰凉凉,柔顺无比,是用上好的蚕丝织就而成。

晏辞将身上的衣服穿戴妥帖,透过屏风朝门外看了一眼,方才给他过来送衣服的小道童就安静地守在门边。

眼前的风景是晏辞只在古画中看到过的。不远处一条白练自山崖之上倾斜而下,汇聚在崖底形成一块碧玉般的寒潭,寒潭附近建有几处木质水榭,他所在的便是其中一间。

他走出门轻声问门口的小道童:“这里是什么地方?”

守在门口的小道童看着十一二岁的年纪,就像一个玉雕的小人,听到晏辞问他的问题,却是面带微笑,一言不发。

他怀里抱着一柄拂尘,见晏辞穿戴整齐后,双手交错在胸前与他一揖,示意他跟上自己,随后便朝那边瀑布走去。

瀑布之上建有一处亭子,亭子不大,样式简单,其间一张刚够放下一张棋盘的石桌,两张石凳,旁边飞流而下的瀑布不时有水花落到此处,在石桌上点上斑斑梅花。

林朝鹤依旧一身青色道袍,他坐在其中一张石凳上,,目光看着那飞泄的瀑布。

晏辞在那小道童的带领下走进亭子,小道童在他身后安静作揖后,便抱着拂尘离去。林朝鹤闻声抬头看向他,朝他微微颔首,点了点棋盘笑道:“小友要来一盘棋吗?”

晏辞走到他对面,目光朝着棋盘扫了一下,接着动作一僵,古怪地看了对面的道士一眼。

怎么又是五子棋??

他记得自己上次见林朝鹤,就是在白檀镇的晏府和他下了几盘五子棋,虽然当时下的很自信很开心,但当时毕竟在白檀镇。

晏辞看了看周围这番古画中才有的景致,这里不应该是两个棋艺高手一人执黑一人执白,表面风轻云淡,实际上在棋盘上杀个你死我活。

在这里下两个时辰五子棋,太对不起这风景了吧?

不过考虑到自己只会这一种棋,于是晏辞只好假装棋艺高手,再一次自信撩袍坐下。

“上次是小友做地主。那今日贫道便厚着脸皮持黑了。”林朝鹤拾起一粒黑子,晏辞跟着拾起了一颗白色的棋子放在棋盘上。

他看着林朝鹤面上轻快的神色:“道兄似乎有什么高兴的事?”

林朝鹤眼尾飘逸的凤目间笑意不减:“遇见小友本身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接着他还抬头认真地朝晏辞解释了一番:“小友若是不来,就没有人陪贫道下五子棋,贫道真的好生无聊。”

“”

晏辞跟着又落下一子,张了张口,有些欲言又止。

林朝鹤颇为善解人意:“小友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晏辞沉默了一下,终究选择开口:“先前在白檀镇上遇到道兄两次,那时道兄没有与我说你是天师府的人。”

林朝鹤眨了眨眼:“贫道是不是天师府的人,对小友来说很重要?”

晏辞的手指一顿,原本他以为林朝鹤只是一个云游道士,自从知道那牌子的价值便已经知道面前的人不是泛泛之辈。

如今听他亲口承认是天师府的人,内心之中虽然不意外,但却有一点小难受。那种感觉就仿佛自己本来无意知晓其身份,可其为了隐瞒身份费心思瞒了自己一遭,难免产生一些隔阂来。

晏辞笑了笑:“我只是一介身无长物的布衣,身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以图的,先前与道兄交往也是因为投缘。所以无论道兄是何身份,我都不会因此而心生芥蒂。”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牌子的事尽快解决掉:“只是那块牌子道兄与我先前在白檀镇上相处甚好,可我自认为自己还远远达不到,能让道兄将这般重要的东西给我的条件。”

“而且道兄先前没有与我说这牌子价值,若是早知道这牌子的价值,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林朝鹤无所谓地笑道:“不过区区一个牌子,小友喜欢才是它的荣幸,小友若是不喜欢,那它与一块石头又有何区别?”

他话音一转:“更何况小友才情皆远在凡夫之上,如何敢这般妄自菲薄?”

晏辞摇了摇头:“如道兄所见,我不过是一个市井百姓,此生唯一的希望便是看着我的家人平安喜乐,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林朝鹤表示理解:“小友心念家室,贫道自然明白。可小友难道只满足于家人平安喜乐吗?”

晏辞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道兄这句话如何解释?”

林朝鹤摩挲着手里微凉的棋子:“不瞒小友所说,贫道曾经花费数载时光游历燕都的万里河山,每到一处便要在当地落脚三日,只为了了解当地的民风民情。”

“而无论是江南富庶鱼米之乡还是疆北贫苦劳寒之地,就算再小的城镇,其中都不乏才华横溢者。”

“暂且不论贫穷贵贱,这些人的共同之处,无一不是渴望出人头地,能凭此的人尊重,使得亲友生活富足,只是皆是苦于抱负无门,终此只能碌碌终生。”

他顿了顿:“小友可知胥州城马上就要举行的院试?”

晏辞点了点头:“自是知道。”

“那小友可知每年有十数万考生在通过院试后,会不远万里奔赴京都,其间多的是费尽心血寒窗十载,或是散尽家财只为有朝一日,能登上天子堂者。”

晏辞叹道:“这世间每一个读书人都想通过殿试,想成为那新科状元郎。若是连这等目标都没有,又何必辛苦数十载。”

林朝鹤点了点头:“小友所言极是小友非科考考生,自然对科举一事过于关心。但是在香道上,小友是否有也有这般决心?”

晏辞一愣,一时没有接话。

林朝鹤的声音再次响起,他语气平缓,态度诚恳,凤目微垂看着晏辞的眼睛:“贫道不敢虚言,贫道走过万里路,遇到过成百上千的人,其中天赋异禀者无数但是在香道之上,天赋才华平生罕见者,唯有小友一人。”

晏辞垂下眸子,这份称赞太高了,以至于他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但是林朝鹤却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悦耳的声音伴随着水声缓缓响起:“燕都的香药使每年都会来胥州选香送往京都。以小友的资质,想进香药局易如反掌,甚至成为御香官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微微拔高声音:“难道小友真的甘愿埋没一身才华,默默无闻一直到垂暮之年?”

“小友不觉得可惜吗?”

晏辞一怔:“这”

那温润悦耳的银色随着水声一同缓缓倾斜至晏辞心中,以至于晏辞指尖持着的白子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那声音仿若带着某种摄人心魂的魔力:“小友与那些穷尽精力财力,只为了摸到燕都城门的考生不一样。只要小友愿意燕都,甚至是长宁宫的门,可以随时为小友而开。”

晏辞看着面前的棋盘许久,才缓缓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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