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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节

 

接下来的日子倒很是平静,在会讲的第二日,盛大家就带着自己的三徒弟离开了通州府学,后面两月谢景行倒也时时听见府学学子们一起回味盛大家的会讲,不时就能从同窗们的口中听见“盛大家”三字,可等到了六月,欲要参加本次乡试的学子都将所有心力投入在学业之中,全力冲刺科考。

其他不准备参加乡试的学子受其影响也更用功了些,谢景行已经许久未曾听人提起过盛大家了。

到了七月下旬,一日谢景行如往常一样到了课室,又一次受到了全体同窗的瞩目,眼神炽热,还有人眼中隐含遗憾之色。

他的疑惑表现得清楚,谢景行性格好,为人大方不藏私,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他都会教授给同窗们。

同窗们有不懂的问题问他,他只要会,更是会为同窗们讲解得清晰明白,在府学几年,他和大家的同窗情处得相当不错,自然就有人过来同他解惑,也没有多说,只是拿了一篇文章递给他。

谢景行接过来,首先映入他眼底的便是文章的标题:《通州府学会讲记》。

再一看作者,赫然便是盛大家的名讳。

看来这篇文章便是盛大家亲笔所书的有关通州府学会讲的见闻了,不过此事又如何与他扯上关系了?谢景行心中疑惑不解,便将此篇文章从头看到了尾,越看他眼睛瞪得越大。

此篇文章分明名为《通州府学会讲记》,可在这之中通州府学才只出现了两次,一次还是在题目中,而谢景行的名讳却出现了不少于五次,这哪里说的只是通州府学会讲记,分明写的乃是盛大家见闻和“谢景行记”。

他没有放在心上的一首《孤云》,一本《通州府学会艺集》,更主要的是他在会讲之后的辩论,盛大家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在此篇文章中一字不落写了出来。

甚至他原以为只有他盛大家和山长等五人知道的在山长室发生的事情,都被盛大家原原本本写在了文中,尤其是他拒绝盛大家收徒的话以及理由,还有他当时不知的盛大家内心的感想,盛大家也全未隐瞒。

文章最后还写到了盛大家的感慨与感谢,他来通州府学会讲是出于传道授业之意,可让他未曾想到的,反倒是一位十几岁的少年人为他解了惑,他之会讲乃是言传,可谢景行所作所为却是身教,不论孰高孰低,可他却实实在在在谢景行的影响下放下了心中多年偏执。

谢景行第一次体会到了何谓“瞠目结舌”。

看他的表现,有善意的同窗过来拍拍他的肩道:“恭喜,因为盛大家的这篇文章,你之名该已是传遍整个大炎朝了。”

他这话可不是随口胡说,这篇文章本就是从其他州府传过来的,他们这里兴许还是得到消息较晚的地方。

而以盛大家的影响力,这篇文章早晚都会放于全天下读书人的案头,谢景行当然也会随着这篇文章的传播而大大扬名。

这个事情的发展是谢景行完全意想不到的,就是见惯大风大浪的他,一时之间也回不过神来。

午时,孟冠白特意拿着文章过来羡慕地问:“被盛大家收为弟子,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没把握住?那可是盛大家呀!”

他完全没有掩饰他话语中的酸溜溜,他那般崇敬盛大家,盛大家怎么就没看上他呢?

不过他只是随口一说,马上就好奇问:“你有老师?我们怎么不知道?”

谢景行过了一整个上午,心境才平复下来,回道:“我自然是有老师的,不然我一个从未进过学的村中孩童,怎么能考上院试案首,还能来府学读书?”

丘逸晨点点头,“这倒也是,只不过怎么从未见过你老师?”他们这几年去谢家的次数也不少。

谢景行解释道:“从我来了府学后,老师就只管布置课业,我只需每月按时将课业交给他即可。再说,他还要忙着他自己的事情,很少管我,你们自然未曾见过。”

谈起祝世维,他自然就又想到了一件事,眼看着乡试在即,祝世维居然真没有回来,也不知该说他太过放心自己,还是他已经忘了还有一个徒弟了?

孟冠白略过了此事,可吕高轩却叹道:“确实可惜,若是能拜盛大家为师,对谢兄的未来可有莫大好处。”

寇准规却觉得谢景行不愧是他看中的良友,利益当前也坚守初心,“强扭的瓜不甜,再好也抵不过谢兄自己的意愿。”

萧南寻也同寇准规持有相同想法,在一旁赞同点头,看着谢景行的眼神不像往日那般淡漠,眼中隐现敬佩。

想起家中爹娘和大嫂,他垂下眼,这世上到底是还有真正能做到守节如玉之人,坚守住节操,就算压力和诱惑再大,也能不违背原则,严守底线。

只是他爹娘没做到罢了。

谢景行听着其他人的谈话,看着远方巍峨的高山,他的马甲天外居士早已被天下百姓所熟知,而现在他的现实身份谢景行也勉强算是在天下读书人中有些声名,而一开始,他只是想做一个在阿父和阿爹宠爱下快快乐乐长大的孩子。

未来变幻莫测,谁也不知未来到底如何走向,他并不妄想于勘破未来,现在最重要的是近在眼前的八月初的乡试。

第143章

仲秋八月,已经入秋的第二个月了,早已不再如夏季时炎热逼人,气温渐渐下降,不过,平日里只穿件单衣也还是够得,只是深夜时能感受到一些凉意。

周宁在安平省生活多年,自然知道气候的变化,七月刚过一半就去正街上布铺里买了三匹棉布,一鸦青一藏蓝一绛紫,专门挑的厚实些的,又赶着功夫只用半月时间做出了三身单衣。

谢景行单衣不少,可周宁唯恐他在贡院考试时夜间着凉,才又特意地缝制了这三身较厚的单衣,毕竟进贡院考试的学子不能穿夹层,天气现在看着还好,可万一要是下雨,天气骤然转凉,想要御寒就只能将单衣做厚实些。

要出发的头一夜,周宁才将晒得满是阳光味道的衣裳捧去了谢景行房间。

谢景行本已躺在床上了,明日就要出发,虽是走水路,可还是早早休息为好。

随着周宁走去收拾好了的行李旁,谢景行看着周宁将衣衫放在最底下,又将包裹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这已是他这两日来检查的第五遍了。

谢景行知道他的忧心,也没拦着,等他又将行李捆好后,才上前抱住周宁的肩膀,他早已比周宁高了不少,甚至比谢定安都高了一个头顶,道:“阿爹,别担心了。”

周宁感受着肩上的重量,明明记忆中生下谢景行也并无多久,可他的儿子就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你在路上小心点,考完试记着一出成绩就和同窗们赶回来,别在路上耽搁。”

做人阿爹的,让孩子独自一人出门,如何能放心的下?

天空高悬的月亮还是月牙状,可月色依然明亮,谢景行陪着周宁往外走,他知道这段时间周宁白日里忙活汤圆铺子的事情,好不容易能歇下来又忙着做这几身衣服,他无论如何都劝不动,这些时日周宁晚间都没睡好,该好好休息的,“好,等我再到家,你就是举人老爷的阿爹了。”

周宁停在谢景行房屋门口,没让谢景行再往前,转身看着他道:“那我就等着做举人老爷的阿爹,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愿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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