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是?”
“对,因为那部古偶,粉丝才发现他小时候就开始演戏了,只不过途中退圈了很长一段时间,听说是因为父母去世了。”吕素琴没有忘记一开始自己的疑问,“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的事?”
“我刚刚去洗手间的时候偶然听见他在和人打电话。”邢望平淡地说出了自己听见的内容,“他在跟对方承诺,不会继续拍这部电视剧了。”
当时穿着戏服的少年刚刚洗完手,衣袖滑落到臂弯,他不经意间瞥到了那双手的手臂上,或深或浅、触目惊心的疤痕。
心事
吕素琴听完心头微震,不过还是和邢望叮嘱了一句:“这件事你先不要和别人说。”
如果万煜明真的要罢演,那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毕竟清明这个角色在整部剧中出现的频率甚至比寒食还要高。
“对了。”吕素琴反应过来,凝视着邢望戴着的耳坠问了一声,“你这耳洞是什么时候打的?”
“这个?”邢望的余光也能扫到耳朵坠着的流苏,他回忆了片刻,“好像是小学的时候跟着朋友去打的。”
只不过后来他很少戴这些饰品,没想到这么久了竟然还没愈合。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平常也可以戴一些简单的耳饰。”吕素琴诚信建议道,“毕竟刚刚陈艺也说了,你戴着很合适。”
“我会考虑的。”邢望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后续本应是长达一个星期的剧本围读,只不过没能顺利开始,因为第一天万煜明就请假了。
邢望饰演的寒食又因为和万煜明饰演的清明关联很重,所以一旦万煜明不在,涉及到相关的剧情邢望也不好开展,因此吕素琴还是将他在洗手间听到的内容告知了钟远岫。
“我说的其实很委婉,毕竟这孩子平日是个注重信誉的,考虑到这孩子高考在即,剧组也才刚刚开始,如果实在不行这个时候能及时止损是最好的。”
保姆车上,邢望手里敲着键盘,正在写寒食的人物小传,仿佛并不在意吕素琴说的话。
此时车门被人打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提着咖啡坐了进来,她是吕素琴按照邢望要求找的助理。
虽然是正式上班的第一天,但是苗蕊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毕竟迄今为止邢望没有任何异议。
眼看着邢望将苗蕊递过来的咖啡接下了,吕素琴不由提了一嘴:“俞总走之前还跟我说过,不让你喝那么多咖啡。”
刚将咖啡端到嘴边,听见这话,邢望的动作顿了一瞬,最终还是喝了一口。
即便是刚刚入职的苗蕊都发现了车内不太和恰的氛围。
虽然小少爷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区别,但是这冷着脸一句话也没有的模样还是让吕素琴瞧出了点端倪——这样子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是在生闷气呢?
金牌经纪人的直觉的确敏锐,邢望又咽下了一口冰美式,另外三杯饮品是他让苗蕊征求了司机和吕素琴的意愿才买的,只有他这杯最苦。
苦涩的味道刚刚好,刺激着他努力工作,只在偶尔停顿的时间里想起昨晚接到的电话。
他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即便看起来不太好接触,也还是有结识到几个好友的,其中一位留学生朋友昨晚特意同他提起俞冀安来。
“这次没有跟你哥一起回来?你错过了一出好戏,又有人跟你哥告白了,那架势说是要追到国内去。”
邢望当时只回了简单的七个字:“你的论文写完了?”
看起来很冷静,毕竟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从来都是别人看热闹一样把事情转播到他面前,俞冀安从来没有跟他提过——是啊,这种事情和自家弟弟有什么好提的。
邢望不知不觉中又打开了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他早上发出去的问候,时差在那里摆着,兄长估计还在睡觉呢。
和毫无涟漪的面部表情不相符的是,邢望的内心世界其实并不平静。
正如他回到青竹镇后难以避免的想念一样,有些念头一旦有了,势必会和潮汐一样,令人无法控制,万有引力客观存在,而他只是随着潮起潮落,在海洋和沙滩间辗转的贝类。
尽力将个人情绪从工作时间中抛掷出去,邢望开始继续写人物小传。
剧本中关于节日拟人所给出的解释是,万物有灵,厚薄之差而已,当灵积攒的人间信仰达到一定程度,便能脱离俗世生死,诞生意识。
寒食节是什么样的存在?是晋侯为了纪念介子推,下令百姓断火冷食的节日,介子推生前不言禄,忠孝廉洁,死后这种高风亮节被人们大为称颂,故而寒食看起来冷漠,喜静,内在却纯良高雅。
【春日与火焰,都能孕育生命。
我有一段存在于很久远时期的记忆,那时的人们钻燧取火,却怕火星点燃干燥的初春,让苍莽的森林也随之倾覆,所以便只好在春日里,将收藏的火种全部熄灭,最后钻燧取出新火,就像凋零之后的草木,将种子埋于土壤,以待下一场新生。
那时一切都是古老的,我也一样。
那时我的意识便产生在那古老之间。
寒食、寒食……
冥冥之中有人在喊这个名字,只是我还不知晓原因,因为当时的我还不叫这个名字,在“寒食”之前,人们更先做的,是“禁火”,以及之后的“请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