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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爱谢玹么?

她好像,谁也不爱。

她最爱自己,只爱自己。

容娡一向觉得,轻飘飘的许诺,是这世间最无用的东西,不用费什么力气,只需动动嘴皮,便能轻而易举地引着人沉沦,达成自己的目的。

但她自恃美貌,有着自己的傲气,曾经只有在对付谢玹时,才会费尽心思哄骗。

面对谢玹时,无论是从前的别有用心的引诱,还是后来为保全自己的讨好,她从不吝惜甜言蜜语。

谢玹对她来说,是特殊而不同的。

她气谢玹算计她,关着她,却也从未否认过谢玹待她的好,更何况他如今还承诺放她自由。

谢玹显然再次沉沦在她甜蜜的假话里,眉目含情,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挤入她指缝间,同她紧紧十指相扣,力道愈发深重,要她与他一同欢愉。

容娡心里酸涩,意识混沌,一时无法辨别,自己待谢玹究竟是怀着何种心意。

她支着浆糊似的思绪,暗暗心想,既然鬼迷心窍地答应了谢玹——

那么……

或许,她可以试着等待与他的再次见面,试着与他再续前缘。

天命

窗外的天色渐渐明亮, 枝梢上雀鸟叽喳。

谢玹仍紧紧拥着容娡不放,甚至还心血来潮,要为她颈侧的伤口涂药。

她那点伤微不足道, 明明更需要涂药的是他自己。

容娡迷迷糊糊的想,这人这般执着的要她随他沉浮, 多半还是有些不甘愿放她走的意思。

她怕他反悔, 想用力挣脱他, 但顾及谢玹掌心的伤, 以及身上其他地方不知伤在何处的伤口, 又犹豫着停手。

便只好无措地睁大眼, 看着光影在她迷蒙的视线里颠簸摇晃。

有时候, 谢玹会贴在她耳边低声说话。

“看我。”他眼帘低垂,指尖抚过她的伤处,嗓音沉哑,“姣姣……看着我。”

容娡真的无法抗拒这样的他。

无论是暗含蛊惑的语气,还是愈发强势的力道。

她只能抬起婆娑的泪眼,看向谢玹。

谢玹雪净的面色罕见的覆着一层薄红,冷湛的眼眸里摇漾着水光, 像是盛着一泓玉液般的美酒, 眼底隐有晦暗情绪蔓延。

他凝视着她时, 容娡生出一种,会被他的视线吞噬、攫取, 抛入云巅的错觉, 她无所凭依, 只能紧紧攀着他, 否则随时会坠入无底的深渊。

颈侧处破了皮的伤口,泛出古怪而细密的痒痛。

谢玹温和的、低低地问, 与语气相反的,是不容置喙的强势举止。

“可以再多一些吗?”

容娡难以忍受,似痛非痛地蹙眉,鼻息像一口气爬了整座山头那般急促,呜呜咽咽着要蹬开他。

她当然无法撼动谢玹分毫。

这时,谢玹会半阖着眼。他薄薄的眼皮也泛着潮湿的绯红,眼皮上的那枚小痣因而显得更加明显。

他紧紧拥着她,意有所指:“你明明……也是欢愉的。姣姣,你因我而欢愉。”

“你我紧密相连,合该共枕同穴……为何总想着离开我呢?”

容娡阖着眼,说不出完整的话,也不大想理他,恼怒地在他鼓着青筋的手臂上抓了几下。

谢玹的眼里攒出些笑意,唇角微翘,又拥了她一阵,才不依不舍的抽离,总算放过她。

春日负暄,暖融而灿然的日光自窗棂倾入室内,满地洒金,居室内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些,透着汗湿春衫时特有的潮热。

婢女来唤容娡起身时,这人早已给容娡换上了一身新裙装,居室里的狼藉也已清理完毕,只剩移位的桌案尚未收拾好。

容娡与婢女交谈完,折返回室内时,他正气定神闲地站在桌案前,身形挺直,宛若一株雪松。

容娡打量他两眼,视线一顿,唇角勾了勾:“奇怪,你的脸怎么这样红?”

谢玹将桌案复位,睫羽眨了眨,欲言又止地看向她,目光滑过她的腰腹,神情有些古怪。

容娡注意到他的目光,愣了愣,脸上一热,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她暗啐他不要脸,脚步未停,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

“谢玹,你头好烫。”

谢玹不知想到什么,眉尖微蹙,慢吞吞吐字:“或许是因为热。”

这人一向面白如雪,鲜少有脸红的时候,更别提像现在这样满面皆是古怪的潮红了。容娡越瞧他,越觉得不太对劲,连带着他的鼻息也让她觉得气若游丝。

想了想,转身向外走去,准备唤人传医师来。

谢玹的目光迟钝地追随着她,见她转身,追上来扯她的袖子,脚步声慌张而凌乱:“别走——”

容娡脚步一顿,诧异地转身,刚好被直直栽倒的他扑了个满怀。

她踉跄了下,吓得鼻息都停了。

容娡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昏迷的谢玹扶到床上。

他晕的太突然,容娡不敢掉以轻心,急忙去寻医师。

医师很快赶来,把脉诊断后,说谢玹是因为伤势处理的不得当,起了热症,再加上连夜未眠,心力交瘁,伤了精气,才会晕过去。

他为何病成这样,容娡心知肚明,一听这话,不禁有些心虚。

她缩在医师与侍者后,遥遥看了榻上的谢玹一眼,见他鬓发汗湿,满面不正常的潮红,薄唇却惨白一片,心里愧疚更甚,欲上前细看。

然而,谢玹的暗卫闻讯陆续前来,作为害他生病的罪魁祸首,容娡心虚不已,哪还敢不知死活地往上凑,便静悄悄地离开居室。

原本容娡还盘算着,既然谢玹跟来了,那她不如借机向谢玹示好,哄骗着他,从他口中套出蛊的解法。

快红尘这味情毒虽然已经解了,但她被囚|禁在明彰院时,谢玹在她身上种下的蛊是另一个大隐患,若不解开,她始终心中不安。

可谢玹如今昏迷不醒,这味蛊目前来看,又似乎对她没什么影响,便打消了心思。

昨夜下了半宿的细雨,夜半时,雨势淅淅沥沥的停了,此时天色初晴,日光格外明湛,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青草气息。

容娡走出居室时,罗裙轻轻扫过石阶旁的兰花,沾了些雨露,裙纱上以金线绣出的牡丹花纹,越发清晰,纹路折射出细碎的光晕。

她眯着眼看向日头,穿过连廊匆匆走来的崔让尘迎面朝她走来。

崔让尘在廊庑前停步,往她身后的居室里看了一眼,目光微顿,但没有多问。

他面色和沐地看着容娡:“去洛阳的车马已经备好,姣姣打算何时出发?”

容娡垂头不语,像是陷入深思,半晌后,犹豫着小声道:“……明日早晨吧。”

崔让尘观她神情,了然颔首,领着她去崔府走了一趟。

午后,谢玹仍昏迷不醒。

容娡去崔府登门拜访,同远近亲疏的各个表亲逢迎了一个上午,回来后,有些疲乏,便小憩了小半时辰。

她小睡醒来,却听白芷说,谢玹的热症还没降下温,不禁有些心焦,连忙去探查他的情况。

门前守着静昙与其余几个暗卫,瞧见她来,面面相觑,看向静昙。

静昙微微颔首,暗卫们犹犹豫豫地放她进了居室。

居室内有些闷热。

床前烟红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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