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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膝

 

听得他的称呼脸se黑沉如墨,冷声道,“书童说你找我,三日之期已到,可是学训抄好了?”

不妨她一进门便开门见山,晏北脸上一时红一时白,终是咬牙,“…青弟的已托我带来,…我的…我的…尚未完成。”

少年清朗话音到後来渐弱。

“哦?”

“你那日是如何说的,宋青之领罚你们好兄弟要有难同当,怎麽,他抄得你却抄不得?”

谢映君看他低头原就不悦,说到最後那把火腾地烧着,更是怒极,将他托书童呈上来的学训重重一摔,抄写的纸张散落一地,“逃课、荒废学业,你真是出息了!”

“阁主姐姐…我”他yu要解释,话到嘴边又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别叫我,如今我教不得你了!你自己说说,当初在晏回的病榻前你怎麽答应她的?”

她语中恼意犹在,话到最後饱含沉痛、失望,晏北怔怔地看着她明yan的眉眼,想起姐姐晏回病弱消瘦的面容,殷切的期盼,眼眶一热,低头哑声道,“…说过要听阁主姐姐的话,勤思好学建功立业,光大晏家门楣。”

可眼下他与宋青之荒废学业,逃课不说,多日没有到容膝阁修习,不但白费她心血,更辜负姐姐临终期望。

他垂在身侧的手几次握拳,终是道,“晏北…知错。”

谢映君闭目,似是失望,“知错?你自己说说你错在哪儿?”

“不该与青弟出去玩耍荒废课业,学训十遍不曾抄得。”

不想他会如此作答,谢映君蹙眉,“就这些?”

晏北一怔,低头道,“我知错了,你罚我吧。”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宋青之出了什麽鬼主意?”

晏北语意倔y,仍旧垂首道,“不曾,我自己做错了事,不必牵扯别人,晏北甘愿领罚。”

谢映君还要开口,听得陆遐问道,“你叫她阁主姐姐,这是为何?”

晏北一心认错,进来低头便拜,不曾留心楼里还有其他人,忽然听得一把温雅和润的嗓音,没忍住抬头,一时惊诧,“你怎会在此?”

清晨大雨,他急着要见阁主姐姐,在路上与人撞了满怀,两人皆摔倒不说,纸笔、行囊也滚落一地,他依稀记得nv子不顾身上泥泞还帮着自己收拾。

她当时立在伞下,姿仪如雨如雾,眉目清雅,眼前见得这抹天青se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她怎麽会在容膝阁?当时她道来端州访友,难道指的就是阁主姐姐?

“不得放肆!这是…陆姐姐,自京城清源书院来,是我从前同窗好友。”谢映君见他没大没小,有心要教训他规矩辈分,余光里陆遐摇头,话到嘴边一时忍住,生y道。

清源书院名满天下,是天下学子向往之所,如今的山长传至七十六代,是鸿飞先生。他才高八斗,儒雅风流,是连今上礼遇有加的名士。

他虽然远在端州,从阁主姐姐平日的言谈中也隐约知晓书院的情况。

书院出类拔萃者由今上授予先生名号。

而书院学生各有所长,自书院开门授学以来,不少志在功名者成为朝廷肱骨之臣,不愿为官者,着书立言当了闲云野鹤的山野名士,百年来饱受各地学子敬重。

谢映君态度肃容庄重,晏北不敢轻慢依言见礼,“晏北见过陆姐姐。”

少年清朗,略显单薄的身子站立如松。

那nv子展颜宛然一笑,又问了一回,“你怎麽唤她阁主姐姐?”

晏北垂目不敢再看,拱手道,“容膝阁每年整理、校阅、评验书籍之责繁重,晏北心里敬服,故称阁主。亡姐与之相厚年岁相仿,故称姐姐。”

心里却道,她年岁与姐姐差不多,他自八岁起便长在她身边,叫阁主未免太生分,叫先生又不合书院规矩,这麽多年一直这麽称呼着。

他对答如流,言语清晰守礼有度,陆遐双眸含笑,谢映君面se稍霁,半响才y道,“谁让你油嘴滑舌,退下!”

她拂袖似是不想再言。

晏北长在她身边,熟知她脾气,看境况阁主姐姐显然还在气头上,他不敢违逆口中应道是,退到门口才惊觉她未提处罚之事。

说好了不能按时完成便要领罚,晏北心里坦荡不觉罚抄有什麽难处,心下犹豫只恐提起她又动怒,脚下踯躅不敢下楼。

回身见阁主姐姐埋首书案,那陆姐姐正笑看着他,她细指冲着他轻摇,指了指门外。

原来如此,晏北呆了一瞬转而大喜,便轻声掩门下楼自去。

“我说得不差吧?”听得晏北下楼,陆遐抚掌笑道,她生得清秀,展颜一笑却眣丽如莲。

这个赌约是她赢了,谢映君愿赌服输放过晏北下楼。

她yan丽的眉眼俱是好奇,“你怎知他会将自己那份学训让与宋青之?”

方才赌约,她赌晏北会辩解,但也会老实领罚。

可陆遐却断定他会将自己的学训让与宋青之,只字不提自己那份。

须知她才是晏北跟在身边七年的那人,怎麽她好像更了解那孩子脾x。

谢映君拾起晏北呈上来的学训,方才怒极纸摔了一地,她拾起一张,看纸上笔走龙蛇,笔墨深深,想起当年小小的孩子哭得眼泪鼻涕横流,眼里含泪抱着姐姐的棺木不肯撒手的模样,心底蓦然一软。

他如今十五岁了。

陆遐接过她递来的纸,指着边角示意她看,“你看,今日这是早上下雨时的水迹。”

清晨雨下得急,他们两人撞在一处,那孩子大惊顾不得身上狼藉,翻身拾起纸张用衣袖轻拭,只是上头墨se早已糊作一团。

陆遐侧头回想,与谢映君如实道来,“当时散落的可不止呈上来的份量,方才书童说他替宋青之送学训来,我便知他对自己那份只字不提。”

谢映君拿起学训翻看,果然边角处沾有浅浅泥se,轻叹道,“他既已抄完直说便可,怎麽站在楼下不进来?”

她待他严厉,却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晏北只要说出实情,她也不会怪罪,何苦遮掩平白得了她一顿骂?

陆遐临窗看去,晏北已从正门离开。晏家行伍出身,她遥望少年身姿挺拔,隐约像极某道跪在雪地里的身影,一时恍惚。

“陆遐?”

回眸见谢映君面露疑se,陆遐敛目轻声道,“他一心要当面向你认错,怕你生气,心里纠结罢了。”

谢映君想起少年声声领罚,一时静默无言。阁务繁重,容膝阁里她亲自教习的,年轻一辈里只有晏北与宋青之。

晏北是因为姐姐晏回嘱托之故,宋青之却是楼里杂役之子,也算知根知底。

他长在身边八年,x情算得上耿直,但凡所犯之过该是他承担的,无论宋青之和旁人怎麽替他掩饰,必定当面向她认错。

这x子,倒是自小如一。

“宋青之是何人我不知晓,晏北与他来往,想来有可取之处。我原以为晏北是个顽劣不服管教之人,可方才观他言行,这孩子也算重情重义,你莫要过於苛刻了。”

没了怒容,陆遐知晏北这回处罚算揭过去了,趁机劝慰道。

谢映君自然知道,“我也知自己平日对他过於严苛,只是唯恐他误入歧途,辜负他姐姐生前所托。”

晏家家风清正,他系晏府独苗,她接下重托,这麽些年提心吊胆、兢兢业业就怕晏北长歪了。

“眼下他年纪尚小,你别心急。”

“沈将军的儿子十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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