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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威胁

 

就淹进来,这在烟雨镇实属常事。

祝芊然一把抄起铁铲,回头瞧秦时夜一眼,「别傻站着了,过来帮我呗。」

说完就开始一铲子一铲子地将雪清出去了。

秦时夜迈步走到她身侧,观察了一下她的动作,便握住铁铲模仿着做了起来。

此刻天地静默,四际无声,唯独铲雪踩雪的声音格外清脆,彷佛能够响彻山野。

积雪如此严重,要全部扫乾净是不可能的,最主要是清空门前这一片地,再把从门口到街道上这条通行的路给挖出来。这工作听着简单,实际上非常累人,往年冬日,客栈周边的积雪都是祝芊然一人处理的,每次扫完往往会累得一根手指也动不了,如今多了个身强t壮的来陪她一块当苦力,她心里自是乐开了花。

乾铲雪无聊,相对沉默也尴尬,祝芊然没话找话地同他唠嗑:「你以前像这样清过雪没有?」

秦时夜摇头。

祝芊然一直埋着头,没看到他的动作,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回答,以为是自己没听清他说了什麽,於是又反sx地去r0u右耳,转过脸问他:「你刚刚有说话吗?」

秦时夜拄着铲,抬起眼来,视线落在她泛红的右边耳尖上,没有言语。

这段时日经常相处,虽然交流不多,但他也有所察觉,她的听力……似乎是不b寻常人。

他想起初入远方客栈那时,祝芊然坐在柜台低头拨算盘,他进门後连唤好几声「掌柜」她都没反应,最後他不耐烦了,弯指去敲柜台案面,她才像刚意识到有客上门般仰头看他。

当时,他站的位置也同现在这样,在她的右手边。

秦时夜没打算问出口,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可他的目光在祝芊然耳朵上多停留了一瞬,就这一瞬,她便敏锐地猜到了他的想法。

这并非需要避讳的事情,告诉他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她捏捏耳垂,径直道:「你发现了吗?我的右耳听不见。」

她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表情平淡。

秦时夜不懂她的云淡风轻,不禁问:「完全听不见?」

「嗯,完全失聪,我只能用左耳听声,所以你若要和我说话,还是站我左侧b较好,不然就是得大点声,否则我会听不清的。」

秦时夜默了半晌,没站到她的左侧去,但再开口时,嗓音明显放大了些,彻底盖过了窸窣的雪声:「我曾听闻荛州偃城琉璃阁藏有一种奇丹,取终和涯九瓣花所制,一甲子方能炼成一枚,服下可治不治之症,甚有活si人r0u白骨之传闻,你可需要?」

「啊?」

祝芊然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言中之意,瞠着一双亮盈盈的眼瞧他,「你的意思是指,那枚什麽丹能治我的耳朵?」

「可以试试。」

她进一步确认,「你要替我去取?」

「你需要的话,是。」

他面上还是没有表情,可他是认真的,她感觉得出来。

她雪也不铲了,叉着腰问他:「那不是奇珍异宝吗,应当价值连城,甚至有钱也买不到吧。你准备怎麽取来着,你跟我说说。」

秦时夜顿了下。也不知为什麽,她说的话很多时候都会超出他的预想,让他一时之间不晓得该如何作答。

他主动提出琉璃阁奇丹的传闻,还隐晦传达了自己愿为她取来的意思,原以为她听罢後第一个反应会是惊喜,再是期盼,可能也会有对他的感激,毕竟已然失去的右耳耳识,如今或许有机会将其寻回,这於她而言,怎麽说都应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她没有惊喜,也没有燃起对恢复听力的盼望,而是劈头问他打算怎麽取丹。

他有点茫然,她得知这个消息,难道不高兴吗?为什麽反而在关注她并不需要关心的事情?

「我……我自有办法。」

「什麽办法?难不成你还是个位高权重的,无论什麽奇药还是金银财宝,招一招手就能有人亲自给你奉上来?」

这话只是打趣,秦时夜这人怎麽看都不像有权有势的样子。何况琉璃阁是正道宗门,他一个非正道的江湖人,拿什麽去同琉璃阁换丹?

秦时夜别开眼。

他确实没筹码换丹,也压根没想过要以正当途径取得丹药。偷能偷来的东西,同阁里那些道貌岸然的老头白费口舌g什麽?再者那丹药珍奇,也不是透过正经交易就能轻易换来的。

这话不好对她说,他只能选择缄默。

见他一直低着头,快把脚边雪地给盯穿了的样子,祝芊然也不去猜他的想法,没继续追问,转而道:「为什麽愿意为了我这麽做?」

「我想回报你的恩情。」

「你还想着这事啊?」祝芊然笑出声来,没想到啊,这人也是挺轴的,「你现在不就在报答我了吗?帮我扫雪啊。」

秦时夜蹙眉,攥紧了手中的铲子,「这不够的。你可是救了我的命。」

「哪里不够了?你是不知道,每年冬天我最愁的就是扫雪了,好在今年有你帮忙,我也能轻松点儿。」

秦时夜一脸不认同地望着她。

祝芊然摇摇头,又掘了一铲子的雪,抡起胳膊泼至远处。碎雪纷纷扬扬地散落下来,宛如降了一场纯白的雨。

「这对我来说真的就可以了,你也不必因此觉得亏欠於我。」说着半带玩笑意味地斜了他一眼,「所以行了啊,别再抓着要报恩这点si缠烂打了,想让我後悔救你是不是?」

「……那麽你的右耳怎麽办?你就不想恢复听力吗?」

「也没什麽想不想的吧……」她轻声说:「我这只耳朵失聪已经很多年了,是幼时一场严重的风寒所致,这麽久以来,我早已习惯只有一边耳识的生活了,除了听音辨音能力较常人弱,其余也没有太多不便之处。」

祝芊然的神se依然很平和。说起她的右耳时,她的态度总不像是在谈论自己身上的某种残缺,而只是她所拥有的、平凡却与他人有些不同的特点。

她好像不以失聪自耻,也不怨怼自己的遭遇。

为什麽?

秦时夜难以理解。

他曾遇过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没有一个是像她这样的。

多了个援手,清积雪的速度果真b往年快了不少。他们俩埋头与雪堆奋斗,不到一刻钟便把室内和门前台阶上的雪铲净了。

祝芊然呼出一口寒气,直起腰背,活动了下略有些酸麻的臂膀。

便在此时,天上浮云尽散,曦光乍现,为山间万物添了层融融的毛边。

她回身去取了笤帚过来,指着平整无痕的雪地说:「上层新雪松软,用笤帚扫b较快。下层的雪被积压久了,格外密实坚y,就非得拿铲子挖不可了。」

话说完,却迟迟未闻秦时夜应声,她疑惑地抬起头来。

秦时夜就伫立於不远处,两条腿深深地陷在雪地里,下颔微扬,迎着日光,无声地凝视面前这幅景se。

朝暾似砂金,倾流在白银se的山林小镇间,积雪浮动着细碎的微光,一成片地闪烁,彷佛夜空里的星河遗落到了人世。晨光盛大地蔓延至每一个y影盘踞的角落,映耀着宁山的草叶林木、烟雨镇的矮房砖瓦,也同样地映耀着身处於这渺茫天地间的他们二人。

秦时夜的心境是前所未有地安定。

他在想,自己有多久不曾像现在这样,正大光明地立於yan光之下了呢?

明明他应该只能行走在黑夜里的。

「很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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