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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七情欲馆(十二)

 

“砰——!”小厅虚掩着的门被大力撞开,一个被人追赶的少年慌不择路地冲了进来,身形不稳地跌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地紧抓着盖在头上的披帛。阮鹤卿面色不善地看这一幕,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看到两位贵族,小厮人堆人地挤在门口却不敢进来,更不敢回话。片刻后,老鸨气喘吁吁扒开人群:“让开让开!”“两位爷,小子们莽撞,冒犯了!冒犯了!”老鸨扯开刻意涂红的唇,露出像是彩色人俑脸上才会有的夸张笑脸,“这是哪来的小疯子,我们马上把人带走!”她连忙叫人去将跌坐在地上那少年拖走。那少年躲到了屏风后面,大声地反驳:“明明是你们的人骗了我!”“他说了,上了船就可以送我回家,但上了船之后他就、就……”那微微发颤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委屈和可怜,让连檀湛和阮鹤卿都有些为之动容。老鸨和其他小厮却是心里犯嘀咕,是谁办事这么不干净,骗了人上来便罢了,还控制不住人,生生地闹到了两位贵客面前来了。她刚想要辩解几句,将这个少年带走再说,连檀湛突然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是……”老鸨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只能先唯唯诺诺带人下去,还关好了门。室内清净了下来。连檀湛带着莫名的笑意朝屏风后那人说道:“他们已经走了,请出来吧。”阮鹤卿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只下意识觉得那少年应该是有什么特殊之处。连檀湛惯爱怜香惜玉,可也不是什么人都会垂怜。那少年犹犹豫豫地走了出来,仍用披帛遮掩着自己的长发和面容。“谢谢……那我先走了……”他说。“等等——”连檀湛几乎在开口时就出了手。一柄如蝶翼般轻薄的扇子翩跹飞出,将少年头上的那条披帛勾下,又旋转着飞回了连檀湛手中。披帛翩然而落,露出了少年精致小巧的脸庞和一头银色的长发,他身体微微颤抖,神色局促不安地看向两人。“时黎家的人?”阮鹤卿蹙起了眉头。连檀湛勾起一抹和煦的笑,说道:“已经不算是时黎家的人了,对吧?”“时黎锦秀。”阮鹤卿惊讶:“……时黎锦秀!?”黎锦秀侧过身体,将自己的脸藏在阴影里深呼吸了一下,随后说道:“不错,是我。”他已经快演不下去了。演员这一行,真的太难了。“请。”连檀湛将一杯清茶放在黎锦秀的面前,带着柔和的笑说道:“你不必害怕,我们不会将你交给弥玉家的人。”黎锦秀仍是垂着头,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因为他还没酝酿好怎么演,害怕一抬头就演崩了。听到连檀湛的话,阮鹤卿冷声说道:“连檀公子,我可没答应,时黎与我何干。”阮鹤卿说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却落在黎锦秀那稚嫩却娇美的面容和略有些瘦弱的身体上。这时黎家的哥儿,虽不是庸脂俗粉,可与其他貌美柔顺的哥儿瞧起来也没什么分别。而这时,听到阮鹤卿的话,黎锦秀抬起眼眸,看向了对方。与他瘦弱柔美的少年样貌不同,他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和疑惑,像是锋利刀尖上的一道凌冽的锋芒,稍纵即逝。几乎是瞬间,阮鹤卿的身体深处就像起了一团火,焦灼不安又饥渴难耐地让他的指尖都开始微微颤抖。他放下茶杯,神情变得极为认真,从现在开始,时黎锦秀与他有干系了。黎锦秀蹙眉问:“那你想怎么样?”他摸不着这两个人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阮鹤卿不敢再与他对视,只垂下眼眸,掩去欲色。这时,连檀湛姿态风流地摇了摇蝶翼扇,说道:“他跟你说笑呢,你尽管放心。对吧,阮鹤兄?”在黎锦秀以为阮鹤卿会否认的时候,阮鹤卿突然“嗯”了一声。黎锦秀大为震惊、大惑不解。这是怎么了?是什么让阮鹤卿的态度变化得那么快?黎锦秀心里打鼓,他狐疑的目光又落在笑而不语的连檀湛脸上。这个人是做了微笑唇吗?为什么一直在笑?笑得黎锦秀毛骨悚然,难道……难道他们已经知道上灵童子的事情了?黎锦秀“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道:“多谢你们救了我,也谢谢你们不会告诉弥玉家,我先告辞了。”“你昨日重伤了弥玉裘戎,他现在还嚷嚷着要杀了你。”连檀湛抬起那双狡黠的狐狸眼,唇角仍是勾着那抹风流的笑容,“如今弥玉家满城搜查你的踪迹,你能去哪儿?”“想回时黎家,可没有那么容易。”连檀湛语气仍是轻柔,像是能让人放下戒心。黎锦秀却道:“谁说我要回时黎了。”他转过身去,以免自己演露馅了,随后稍微提高了声音,“时黎不是我的家,他们已经将我抛弃了。”虽然这么说着,少年却身体僵硬,语气也并不笃定,像是倔强又不肯认输的小兽。看着这样的他,连檀湛动作微微一滞,忽而就想起了自己七岁时被连檀家送去姬氏为质的那一日。那时,他跪在地上,朝着远去的连檀族人叩首。连檀湛明白,比起被寄予厚望的大哥和二哥,自己算是被家族彻底抛弃了。他在心中发誓,从此连檀湛的命只属于自己,但是直至今日,他的内心深处依旧放不下对家人亲情的渴望。连檀湛定了定心神,轻声道:“可时黎家毕竟是你的娘家,若你在弥玉闯了祸,他们也不会坐视不管,我听闻你在家中十分受宠。”

“哪里受宠了!”提起这茬,黎锦秀就生气。他转过身,连珠炮似地说:“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要求我做什么——”等等!黎锦秀猛然刹住。他觉得穿小鞋、没肉吃、管得严、不能剪头发是受虐,可连檀湛和阮鹤卿这种土生土长、还是男人的人根本就不会理解,说了也没用。黎锦秀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反正我不会再回时黎家,他们就是我把我当交易而已。”连檀湛与阮鹤卿对视了一眼。时黎家多宠这个二公子,举世皆知。尤其时黎镜华,他们都见过幼时的时黎镜华是如何爱护自己这个弟弟,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时黎锦秀怎么会说自己不受宠?他的神情不似作伪,这其中难道有什么隐情?连檀湛回忆起弥玉留在时黎锦秀失态后的说辞和神色,的确有些不对劲。难道这跟黎锦秀说的交易有关。“交易?”阮鹤卿却直接疑惑地问了出来:“你是说联姻?”真要论交易,联姻勉强算得上,可也不该让黎锦秀如此气愤。联姻在各大家族中稀疏平常,就连阮鹤卿的妹妹阮鹤棠春也因为联姻嫁给了弥玉卯。黎锦秀也想到了苏棠春,他心念一动,转而问阮鹤卿道:“你们阮鹤家不是也不管阮鹤棠春了吗?”黎锦秀的这句话正中了阮鹤卿的心事。他之所以与连檀湛在此会面,就是为了他的妹妹阮鹤棠春。阮鹤棠春原本应该在弥玉片羽大婚那日出现,可他并未见到她,弥玉卯说她卧病在床,怕影响他人,所以不愿出来。黎锦秀逼问:“阮鹤卿,你回答我。”被黎锦秀如命令一般地催促,阮鹤卿呼吸越发急促,阴郁的双眼专注地凝视着黎锦秀,暗涌四起的情绪徘徊在决堤的边缘。见阮鹤卿情绪激动,连檀湛不得不先打了一个圆场:“你误会了,阮鹤家怎么会……”听到连檀湛的话,阮鹤卿才想起连檀湛还在这儿。他不得不也开目光,先将自己兴奋的情绪平复,又直接打断了连檀湛的话,回答黎锦秀道:“我就是为了见我妹妹而来。”“那你见到了吗?”黎锦秀问。张无有说,苏棠春被关了起来,黎锦秀也想知道苏棠春现在在哪儿,说不定阮鹤卿去见过阮鹤棠春。阮鹤卿摇了摇头:“弥玉家二爷说我妹妹病了,不愿见客。”“是不愿,还是不能?”黎锦秀有意引导他们的猜测。果然,阮鹤卿急切地问他:“时黎锦秀,你是不是知道我妹妹的消息?”黎锦秀颔首:“我听说她被关了起来。”“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阮鹤卿了解弥玉家的手段,若是他妹妹被关了起来,岂不是要受许多苦楚?“我也只是听说……”黎锦秀思忖了片刻,说道:“我之所以会拼死反抗,重伤了弥玉裘戎,是因为他半夜出现在我的房间里……”他像是说不下去了,突兀地停下,其实是酝酿了一下情绪再重新开口。“我听弥玉家那些人说,弥留卯的新婚妻子和我一样,反抗了不应该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人,所以被关了起来,现在都生死不知。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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