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很快就便能出发。”
曹雄挨了一顿暴打后,眼见自己手下的将领入内禀报:“启禀威武大将军,宁夏镇的军队已在集结,一炷香后就可出发。”
曹雄听得一头雾水,什么鬼,这是哪个疙瘩冒出来的威武大将军。他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号。他正在苦思冥想之际,就又被人拖了进去。朱厚照呵呵一笑:“怎么样,想起你爹我是谁了吗?”
曹雄又疼又气,他道:“你没有圣旨,不经总兵,就敢擅自调拨,还殴打朝廷命官,这是死罪,这是死罪你知道吗?我要去圣上面前参你一本!”
朱厚照忍不住放声大笑,他道:“可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能怎么参?”
曹雄一愣,他道:“有种就报上你的名号来!”
朱厚照一哂:“我姓朱,名寿,京城人士,暂居万岁山南,金水河北。这陕西三边浊臭逼人,某以天下为家,岂可视而不见,故带家将来,荡去滓秽,扬清激浊。”
万岁山南,金水河北,那不就是……曹雄的眼睛发红,青筋鼓起,他张口结舌,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最后只能叩首而已。
朱厚照骂道:“怎么,你如今又认得君父了?”
白马金鞍从武皇
是万岁亲至,是万岁来救我们的将士了,杀啊!
曹雄哭道:“臣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
朱厚照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三镇军队至此集结,直奔鄂尔多斯而去。
朝中有见识的大臣都明白, 九边的虏祸, 看起来是外患,实际是内忧。战争的胜负由两个关键因素决定, 一方面是内部的准备与支持,另一方面是外部交战时的预测与调度。
而中央乃至九边的蠹政,注定军队在与蒙作战中占不了上风。就内政而言,腐败成风的官场上,军饷被吞, 屯田被占,私役繁多, 兵卒无以为生。居重驭轻的国策下,边军火器不足,甲胄不全,马政败坏,兵卒无以为战。就外部交战而言,互相制衡的结构内,三堂互制、武臣互制、中央对地方的控制, 都使得军队如处笼中,九边将领为了保住乌纱帽, 彻底放弃了积极对抗,转为消极防御。
这样的局势,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阁老们深知, 即便是冠军侯在世, 王守仁亲去, 也无法戴着镣铐打赢这场仗。而月池在宣府时,纵使有朱厚照的默许和内阁的支持,纵使她豁出性命,也是只能做到清查屯田,整肃军备,除掉贪将,为接下来的改革扫清道路。但朱厚照不一样,在君主集权到达顶峰的明代,他的到来等于是降维碾压。
在后勤准备上,人家一道圣旨就让十余万军民忍饥挨饿,长途跋涉,以备军用。在战场调度上,原来的金字塔式的行政链条大大降低了行政效率,可如今金字塔尖直接落了下来。官员、士卒因天子降临,皆是大受鼓舞,人人都奋勇争先,希望能攀上通天之路。陕西三镇的办事效率还从来没这么快过,文官、武将、宦官再也不扯皮推诿,而是绞尽脑汁,商榷战术,希望能做到尽善尽美。就连勋贵乡豪、宗室贪官都夹起尾巴做人,谁敢在这时候往枪口上碰。
不过有一点,朱厚照为了两京的防卫,没有大幅调度京军,而是只带了神机营,选择到此来调度边军。而陕西三边,经杨一清和才宽两任总制的整顿,士卒和马政虽有改善,可也没到脱胎换骨的地步。这是人员上的致命漏洞,但人的不足能被技术上的超前弥补。他此番携带了大量的火器。他自登基之时就令御马监制造火器,在宣府时刘瑾也督促军匠改良火统。之前的这些准备,为这次大战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由此可以看出,于明一方,皇帝的到来,暂时弥补了制度的缺陷,但这对皇帝本人的素质提出了极高的要求。皇帝本人要是多谋善断,力挽狂澜,重振军威也并非难事,不过要是皇帝在战场上出了岔子,内阁就只能做好丢疆弃土、死伤惨重的准备,抓紧去物色下一个明代宗了。
而在鞑靼一方,情况却迥然不同。图鲁的权威,来自衣裳坏弊,肌体不掩的民众对成吉思汗的怀念。他们觉得成吉思汗的子孙,终有一天能够带领他们,摆脱眼下的困苦,重回过去的幸福。
然而,各路部落首领和权臣,却没有那种忠君爱国的思想。脱脱不花汗被弑,摩伦汗被弑,就连达延汗的生父巴彦蒙克也是死在异姓权臣之手。在权臣心中,早就没了对黄金家族的敬畏。达延汗登基后,蒙古诸部落愿意服从他,仅是因为他和满都海福晋的实力。
可如今,达延汗身死,满都海福晋病重,图鲁不过是一个无战功建树的年轻后生,他无法将部落联盟拧成一股绳。而除了他之外,任何一个能征善战的将领也无法担当率军的大任。图鲁要是亲征,还能维持一定程度上的合作。他要是不去,大军说不定在察哈尔草原就能吵起来。
满都海福晋只能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让图鲁出征,否则越拖,情形只会越糟。右翼会借助明廷的支持,打着喇嘛教的旗号,继续招徕牧民。天长日久,黄金家族最后一点儿威望也会消失殆尽。而明廷一方,因着和右翼结盟,陕西三边重归安定,能够节省大量的军费,从而专注对付汗廷。而左翼中,喀尔喀部和科尔沁皆是心思浮动,未必能够忠心侍奉,一旦发生一点儿内乱纠纷,右翼和明廷一定会大举来攻,那时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满都海福晋有时也会后悔,不该杀了达延汗,可不杀他,死得就是她们母子。这时细细回想起来,原来整个汗廷都在一步一步被逼上绝路。胜负早已注定,一切都是时间问题。
朱厚照在出发前,又遭到了一众人的反对。他们跪在马前劝谏道:“主人畜犬,就是为了防备盗贼,今盗贼到了,主人却自己吠叫着去咬,那还要犬干什么。还请万岁坐镇此地,愿听臣等效犬力。【1】”
朱厚照听着这一番犬喻,嘴角就是一抽。他既不能说自己就喜欢吠叫咬贼,也不好说你们一群傻冒,没他根本不行。他沉吟片刻道:“事关重大,朕不亲至,实不能安心。卿等皆乃虎将,必能护朕周全。”
语罢,他就一马当先冲了出去。当他赶到鄂尔多斯平原时,才宽正在与喀尔喀部激烈作战。
这位才总制并非是浪得虚名。他所带的是一支标准的一万人部队,守辎重三千人,马军两千人,以及作战步兵五千人。
有步兵和辎重在,就不可能像鞑靼骑兵一样转头就跑,而一旦仓皇逃窜,阵势一乱,死得反而会更快。为今之计,只能一边想方设法将对付逼退,一边等待救援。才宽以骑兵为两翼,步兵为中间。骑兵放火箭,步兵树立长矛。所谓火箭顾名思义,是绑上火药的铁箭。骑兵在射箭之前,点燃引线,靠火药燃烧的助推,推动火箭刷得一下射出去。而这箭的箭镞长三寸足以射穿铠甲,而箭头还带毒,一旦扎进肉里就有性命之忧。
喀尔喀部的第一波冲锋就在密集的箭雨之下败退。这时,才宽却命骑兵减少放箭的速度,意在诱敌近前后,再使用火统等一起就近密集攻击。但喀尔喀部的首领哈日查盖也不傻。他道:“明军既然敢到这儿来,一定不会只带了这么点火器。不要贸然冲击。”
他们分散开来,以小队的方式贴着才宽的军阵奔驰来去,忽进忽退,却不正面攻击。这一是为了以混淆视听,二是为了寻找空隙。才宽果然上当,他不指望自己那两千骑兵能去与人家打冲击战,所以还是以防守为要。他们以六人一班,一看到骑兵接近,就轮流放火统和佛郎机。
只是,骑兵的移动速度极快,又加上滚滚烟尘,明军虽密集射击,可命中率却有限。双方就这般僵持。等到明军疲乏,装配弹药的速度变慢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