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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

 

少年浸润在别人情感化作的能量中,自己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此刻他像极了匠人耗尽心血雕镌的木偶,唇红齿白,好看得惊心动魄。

似活物,又是死物。

和那具躺在下面的小木偶毫无差别。

“钟创,执着于母亲的关注和爱,但她不仅忽视你不爱你,还恨着你,她用你的生命作为养分,她汲取着它们,也在杀死你,但她不在意,而你始终活在自我欺骗中。”

周培柯还是同样平静的语气,傲慢又怜悯的眼神,看着钟创咬牙颤抖的表情,继续道:“当你发现真相的时候,当你质问她,而她叫你去死的时候,冲动之下你一定想着去死。”

他本该死的,他们也本该死了的,可惜都遇到了一个变数。

“本不该这样的,你出身优渥,要什么有什么,这已经站在了很多人终其一生也达不到的高度。”

≈ot;你心疼你母亲病弱的身体,你为此感到愧疚,你也会为此变得更加优秀,任何事情都会尽力做到完美,你想成为你母亲的骄傲,渴望她的关注,但不会像现在一样,为了引起她的注意,惹出一连串祸事,因为你还有你的父亲,他不会死得那么早。”

“因为你母亲的事,你父亲和你爷爷奶奶关系僵硬,在他死后如果你选择跟着爷爷奶奶出国,后面的事不会发生。”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文欣兰想活命,而他提供了方法,哪怕还有怀疑她也不会放钟创离开,而以钟创的性格怎么可能舍得丢下病弱的母亲。

所以后面的事是注定的。

说到这里周培柯顿了下,“抱歉,有些偏题了,我们继续。”

“你父亲再如何也不会放下你母亲不管,费了很多心思为她治疗身体上的、心理上的问题。”

“会有成效的,这也是你的愿望不是吗?像你们这样气运昌盛的气运者,有些愿望总能在不知不觉间达成了。”

“你的母亲不再那么偏执,她意识到初恋情人的欺骗,意识到家人在利益面前对她也谈不上温情,意识到你父亲的付出。”

钟创和靳荣升不同,他清醒地听着周培柯的话,又随着他的话陷入那些本该发生却没有发生的未来。

他看到他妈妈在他和父亲的陪伴下一点点好了起来,那张秀美病弱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对他说话不再是那能冻伤人的语气,会关心他做了什么,有没有闯祸,有没有在学校好好上课。

钟创沉浸在这一幕幕仿若真实发生的画面中,看着父母的笑颜,内心不断涌起一股股喜悦,冰冷刺骨的水仿佛化作萦绕周身的暖流。

那张早已惨白的脸上在不知觉中露出了笑容。

他被巨大的喜悦所笼罩,然而突兀地,看着他妈妈带笑的眼,一幅深深刻在脑海的画面闯了进来。

那是他躺在病床上,穿着鲜艳衣裙的女人站在床边垂眸看他,平静无波的眼神像在看在看一头宰杀过后即将濒死的猪。

钟创心脏猛地跳动,像是受到了极大惊吓,他排斥这一幕,也惧怕这一幕,终于,那幅画面消失了,他的生活回到本该走的轨道。

他妈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和他爸算不上多恩爱,但也是正常夫妻该有的样子,钟创重新感到了温馨愉悦。

16岁那年,他妈妈还是病逝了,钟创难过哀伤,但也能够接受。

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也还有关爱他的爸爸。

钟创这么想着,侧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高大男人,下一秒,心神俱震。

本该英俊鲜活的男人成了一张灰白遗照,他看到了遗照,也看到了闭眼躺在棺材里毫无气息的男人。

他爸……死了,早在他六岁那年死了。

“你想死,就去死,死远点。”冰冷熟悉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钟创猛地转身,看到的是他妈妈文欣兰的脸。

太阳穴不断鼓动,仿佛有人拿着锤子不断敲打。钟创头疼欲裂,画面不断在脑海交织,有他妈妈关心他的,有叫他去死的,有他爸陪伴他长大的,也有他躺在棺材里的。

这种感觉太过痛苦,胸腔内的情绪不断翻涌暴动,黑暗快要将他吞没。

钟创不断挣扎,因为他的东西湖水更多漫过他的口鼻,他没有因此屏息闭嘴,反而面目扭曲地张开口,仿佛在奋力嘶吼着什么,只是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被沉进了湖里。

“何虞。”

何虞是所有人中最安静的一个,也可以说死寂,他听到周培柯的声音继续说:“你出生于小富之家,父母恩爱,家庭和睦。”

“你很聪明,从小便严肃稳重得跟个小大人一般,知道你的原名叫什么吗?”

何虞的命运应该是他干涉最多的一个,因此说到这些他比其余都多了几分兴致,“你原名叫何景安,小名安安,失踪那年两岁零三个月。”

听到这里,何虞心脏倏地被揪紧。

安安,两岁零三个月。

何家只剩他一个人在后,以前不允许被涉足的地方他都翻看了个遍,为的便是找到自己被领养前的更多信息。

大概是不在意,又或者忘了处理干净,他在一个抽屉内找到了几分旧文件和一些手续。

文件显示,两岁半,是他被带到何家的年纪。按照这个年纪算下来他应该27岁,但他28,证件上是28,从小被告知的年龄算下来也是28,所以同样是28岁的何简奕一直叫他哥哥。

何虞想到了那对找了孩子二十多年的夫妻。

安安……安安或许真的是他。

何虞很难说清当时的感觉,他从未得到父母真心疼爱,到后来也不再奢望这些,再后来,宴聆青出现,他依靠他一点点站起来后便也对所谓父母的爱释然了。

但在释然之后,他又确认了自己真正的父母居然还在找他,二十五年了,还在找他。

只单单想到这个数字,何虞便觉得喉头仿佛被什么堵住,酸酸涩涩,泛着苦,又泛着甜,五味陈杂。

小富之家,二十五年,茫茫人海找寻一个被拐走的孩子要费多少财力和精力,何虞很清楚,而宴聆青当时说的是老鬼和阿秀。

他很多次都在想老鬼是一个和阿秀一样的称呼,还是老鬼指的就是真正的老鬼,一只变成鬼还在锲而不舍找他的鬼。

何虞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不敢问不敢去证实,他想或许还是巧合,他有什么值得他们苦苦寻找二十五年的?

这个疑问一直缠绕着他,他害怕自己承担不起那些期待,他在为自己的退缩找理由。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踏出去那一步,江酌洲打电话提起了周培柯的事。

是啊,周培柯,这个人他还没有“还回去”,周培柯才是一切的罪魁祸首。

于是何虞重新安静下来,他要先解决这一切。在此之前,老鬼和阿秀不该出现在周培柯的视野。

所有思绪在一瞬转过,周培柯还在说道:“何虞啊何虞,你可知道,这个‘虞’本就有忧虑欺骗的意思,你在何家做到再好,你再优秀都不会得到应有的待遇,你所以为的父母只会打压你苛责你,而你真正的父母呢?”

“我特意为他们卜算过一褂,父亲中年横死,母亲凄苦贫困,半生漂泊。”

一股热意涌上眼眶,何虞忽然觉得十分悲哀,同时心里又涌上一股极大的恶心,对周培柯的厌恶和恶心。

他的一生何其不幸和悲哀,周培柯,受人敬重的慈善家,多么可笑和恶心啊。

何虞没有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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