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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顾元奉反驳说他娘可是公主,她不敢休他。

一顿早饭吃下来,应家父子俩都觉嘴里没滋没味。

顾元奉也总是不自觉地往应修齐那边看两眼。

他疑心应修齐喜欢纪云彤。

而纪云彤明显还把应修齐当以前那个一本正经的师兄,根本没考虑过男女之防!

这不,桌上几个人明显都思虑重重,也就纪云彤是单纯在吃早饭。

纪云彤在应修齐面前确实不太设防, 要知道小时候应修齐就少年老成,总替应先生管着他们。

她和顾元奉明显又是个事儿挺多的学生,时不时气得应先生白发都多长了许多根。

因着应先生后来对自己还挺好的, 纪云彤有时候也不太想惹他生气,便央着应修齐不要把自己干的事告诉应先生。

应修齐挺讲原则的, 也不是事事都要告诉大人的, 只要她老老实实听完他的思想教育, 再回去把该罚抄的内容给抄了,他也能帮着遮掩一二。

三人就是这么熟稔起来的, 其中纪云彤又和应修齐更熟一些, 因为那会儿顾元奉经常都只是“共犯”, 拿主意的还是她, 负责和应修齐讨价还价的自然也是她。

应修齐一开始觉得头疼,后来管多了倒也摸索出点经验来了, 不再只会学大人模样板着脸教育她们两个问题学生。

本来应修齐以为纪云彤应该是个相当快活的小孩,毕竟她每天看起来都无忧无虑的。

直到有一天他撞见纪云彤在偷偷抹眼泪,过去紧张地关心了很久,她才说她想祖父了。

祖父去世前一年, 她被父母带去山上求子了,她觉得很奇怪, 父母不是有她了吗?为什么还要去求子。

她在那山中的庙里听了很久,才听明白, 原来女孩子不算“子”,得男孩子才算。那庙里的僧人给母亲解卦时还说, 是她占了弟弟的位置, 须得她诚心诚意地斋戒数日才能把弟弟求来。

纪云彤虽不想要什么弟弟,甚至不太理解弟弟是什么东西, 但看寺里的斋饭味道还不错,便也没有闹腾。

这趟求子之行结束以后,她母亲果然怀了弟弟。

第二年弟弟出生了,父母带她到那据说求子特别灵的寺里还愿。她们还没下山,就听人来报说祖父意外堕马,送回家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那一年,父母如愿以偿有了弟弟,而她没了曾经很疼爱她的祖父。

有时候家里出了乱七八糟的事,纪云彤就忍不住想,要是祖父在就好了。

她祖父是个爽朗大方的人,平时总爱哈哈大笑,纪云彤小时候爱学他笑,父亲说她这样不淑女,祖父却把她抱起来朗笑道:“不淑女也是我孙女,我孙女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用在意旁人怎么想。”

有祖父坐镇,一家老少谁都不敢作妖,连心思最先飘起来的大伯也被强压着履行婚约,其他人自然更不敢违逆他的意思。

只可惜他早年常驻军中,管不了家中太多事,时常为此心中有愧。有时家里吵起来了,只要没有触犯到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便也只能暗自感慨:“怪我,怪我,家国难两全啊。”

索性抱着纪云彤这个最不怕他的孙女出去躲清净。

纪云彤也是那时候认全了祖父那些故交,其中有些是高门大户,有些是贩夫走卒,不管什么地位、什么身份,见上面祖父都哈哈笑着和人打招呼。

纪云彤也学着哈哈笑。

旁人便说她真像祖父。

只是人生真的太无常了,他们匆匆赶回家的时候祖父已经撒手人寰,她连祖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哭得稀里哗啦,对父母说:“我讨厌弟弟,我讨厌弟弟。”

母亲气得打她嘴巴:“关你弟弟什么事?你不要胡说,叫人听了去不知会怎么编排你弟弟!他才刚出生你就要把这种事安到他头上去,哪有你这样当姐姐的?”

纪云彤没有再说了,但她还是讨厌弟弟。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想很没有道理,但她还是和弟弟亲近不起来,母亲便觉得她冷心冷情,难怪当时生她的时候那么艰难。

没有祖父的家,很快就变得乱七八糟。

父母去外地赴任的时候没带上她,纪云彤年纪还太小,什么都做不了,又不讨祖母喜欢,只能躲去顾家整日与顾元奉一起玩。

建阳长公主与她娘关系好,又一直想要个女儿,便专门给她整理出个院子来。

只是在顾家和在自己家还是不一样的,不管建阳长公主多喜欢她都不一样。

纪云彤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但从小就有这种感觉。

早几年纪家那些事还没闹出来,外头倒也没有什么风言风语。

后来大伯蓄谋已久的“兼祧两房”东窗事发,许多人提起纪家便带上几分嘲笑意味。

纪云彤也没想着维护她家中两个快要烂到骨子里的叔伯,但她也是纪家人,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眼看着纪家风评每况愈下,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纪云彤心里自然很难过。

这日听顾元奉话里话外也有点瞧不上纪家的意思,纪云彤就有些难过。

她想祖父了。

想那个朗笑着说“我孙女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祖父。

祖父凭着军功争来个侯爵,结果子孙后代都没熬到第三代失爵就已经把家业败了得差不多了。别说别人嘲笑了,祖父本人泉下有知恐怕也要被他们气活了。

所以不能怪顾元奉瞧不上眼。

只怪大伯和四叔他们不争气。

纪云彤好面子,不想被顾元奉知道自己哭了,所以一个人悄悄躲了起来,没想到竟叫应修齐给发现了。

应修齐也是第一次看到纪云彤这副模样,平时纪云彤都是骄傲肆意、意气飞扬的,从来没在他们面前掉过半滴眼泪。

对上那红通通的眼睛,应修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想好好安慰几句,却发现自己竟有些词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纪云彤好受一些。

即便平日里表现得再要强,她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啊。

应修齐想了想,只能坐到小小的纪云彤身边略显笨拙地替她把满脸的眼泪给擦干净。

“我有时也很想我娘。”应修齐缓声宽慰纪云彤,“我爹也想,一有空就会给娘写诗,说娘生前最烦他写这些酸话,现在她烦也没用了,他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天天都给她写,最好叫她烦得入梦来找他。”

“想也没有关系的,那么好的人本来就应该被我们记住。下次你再想你祖父,就跟我说一声,我带你去祭拜他。你若是不想告诉别人,我们就不告诉别人。”

纪云彤第一次觉得爱长篇大论教育他们的应修齐没那么难以亲近了。

哪怕后来她和顾元奉也没少气应先生父子俩几次,但在纪云彤心里应修齐始终是很靠得住的师兄。

所以平时和应修齐开起玩笑来纪云彤从不避讳。

并且不太理解顾元奉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什么。

如果顾元奉在外面交的是应修齐这样的朋友,她也不会总和他吵起来了。

只不过像应修齐这样的才学与人品也不可能遍地都是就对了,像周颂他们那种把顾元奉当冤大头的人才多如过江之鲫。

听闻当年纪家乍然富贵,她大伯也是被一堆新交的狐朋狗友引上了歪路,没几年就变得吃喝嫖赌样样精通。

人家就是专哄他们这些没见识的傻子。

要是没有大伯这个先例在,纪云彤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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