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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许是因为当年祖母被骗嫁给有妇之夫的事叫她曾外祖失了颜面,所以曾外祖管教起父亲他们来格外严格。

到了她父亲养儿育女的时候也都是从严不从宽。

但凡她们姐妹簪个好看些的簪子就会被喝骂半天,说她们不知自爱,小小年纪就想学那青楼妓子以色侍人。

那样的话要是传出去,谁能相信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女儿说的。

若非她的婚事已经定下了,表哥又出面说同意她在梅园开宴,恐怕连今天的生辰宴都办不了。

等到婚后嫁到表哥家,还不知是什么光景。

毕竟表哥可是曾外祖的嫡亲曾孙。

许家大姑娘没有多提那些扫兴的事,亲自引着纪云彤入内,趁此机会与纪云彤交换了闺中小名。

许家大姑娘名叫许淑娴,亲朋好友私底下都喊她“芸娘”。

纪云彤道:“我小字晚晚,不过很少人喊了,你喊我阿彤就好。”

她爹给她起这个名字是因为她娘生她的时候从凌晨一路生到第二天傍晚,当时天色欲晚,彤云满天,纪父便给她取了“云彤”二字当名字。

至于晚晚,则说她顽皮得折腾了她娘一天一夜(这还只算真正痛得喊哑嗓子的时候),出来得太晚了。

据说弟弟妹妹出生时就很顺利,几乎都是才发动没多久刚到就生出来了,连经验丰富的稳婆都啧啧称奇。

小时候她被寄养在祖母膝下,母亲每次回来都要与她说一说这一件事,以至于后来建阳长公主喊她晚晚的时候她忍不住说自己不喜欢这个小名。

在母亲眼里,这也是她不懂事、不亲人的罪证之一,说是生她的时候遭了那么大的罪,现在说她几句都不乐意。自那以后,母亲便再也不喊她小名了,只剩父亲偶尔还喊一喊。

只是父亲在外为官,回来的次数少之又少,连平时的家书都是母亲在回复,所以这小名大抵等于不再用了。

纪云彤与许淑娴一起穿过拱门,相携出现在众人面前。

两人年纪相仿,平时却鲜少聚在一起,众人见她们一起出现俱是一愣。

若论各家女儿谁的颜色最好,许多人哪怕嘴上不太服气,心里怕是要掠过纪云彤的名字。

是以纪云彤和她们往来得少,她们也不会去结交纪云彤,都说好花还需绿叶衬,可是谁又真的甘心当绿叶呢?

没想到许淑娴却是没这个想法,还主动挽着纪云彤的手。而纪云彤今天的打扮也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至少没穿她平日里最爱的红衣。

她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今日受邀的都是差不多该谈婚论嫁的女孩儿,或多或少都听父母分析过各家的情况,暗自一琢磨又觉得正常。

许淑娴要嫁的可是柳相之子,而纪云彤则要嫁给建阳长公主的独子,两人都是要嫁入高门的,可不就得多多往来吗?

一时间有人羡慕,有人惆怅,有人觉得自己前路茫茫。

等到坐下做了几轮游戏,所有人的心情也渐渐松快起来。

难得有一场只有她们女孩儿凑一起玩的聚会,何必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

纪云彤以前也就是没把心思花在交朋友上,她有心思与人结交,那是一点都不难的。

闺阁之中的所见所闻就那么一点,而她过去十几年却是长辈们口中“不安分”的存在,投壶送钩她都熟悉得不得了,玩着玩着还能把握主动权决定什么时候换个玩法。

聊起天来她因为和谁都不太熟,所以大多时候都是听别人说居多,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插几句话,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

半天交流下来,纪云彤大致把各家的情况都给摸清了。

相比于通过邸报分析朝廷以及金陵这边的局势,参加这种宴会与她而言倒真有几分像是来放松玩乐了。

纪云彤本以为自己会觉得没意思,但看着渐渐围拢到自己身边来的同龄姑娘,她竟觉得还挺愉快的。

很难想象眼前这些有点小心思但不多的小姑娘们在不久之后就要嫁做人妇,因为她们真的没什么心机。

赏梅宴结束后,纪云彤与人约好开春再聚后便别过一众姑娘归家去。

不想她才刚到家三婶就过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她的二堂姐。

二堂姐比她年长一岁,已经及笄了,婚事却还没有着落。

想也知道她二堂姐这情况不好嫁人,因为她二堂姐和大堂哥才相差几个月,也就是说大伯母刚怀上大堂哥没多久,大伯父就迫不及待地张罗“兼祧”之事,跑去与自己守寡的弟媳同房。

见过不讲究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难怪旁人都要在背后骂他们家风不好。

有个那样的爹,哪个好儿郎敢和他当姻亲?这也是她让大堂哥别指望大伯父给他张罗亲事的原因,大伯父一出面绝对坏事。

纪云彤知道托生在谁的肚子里不是自己能选的,只是她与这位二堂姐实在话不投机,她每次一开口没说几句话就掉眼泪。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巧的是,三婶也是个能哭的,母女俩一起出现,纪云彤脑仁已经开始犯疼了。

这不,三婶开口喊了声“阿彤”,眼泪就落下来了。旁边的二堂姐见状,鼻子也开始泛酸,话都还没说呢,就哭上了。

纪云彤深吸一口气,无奈喝道:“别哭了。”

三婶这才勉勉强强把泪憋了回去。

二堂姐则是没憋住。

三婶开始拉着纪云彤的手诉苦,说她在这边谁都不认得,别人也不愿意跟她往来。

三婶摸着隆起的肚子自怨自艾:“像阿彤你今天去的这种宴会,我是没机会带你二姐姐去参加的了。”她期期艾艾地看向纪云彤,“下次再有人邀你赴宴,你能不能带上你二姐姐啊?”

纪云彤看向犹自垂泪的二堂姐,冷静地问道:“您给二姐姐准备了嫁妆吗?”

三婶顿住,面色有些赧然。

她自己的嫁妆以及丈夫战死后留下的钱财都被她拿来补公中的窟窿以及供给纪云彤她大伯父去挥霍了。

还是感觉肚子里这胎是男孩儿,她才开始学会拒绝对方的索求,想着留一点家底给即将出生的儿子。

三婶讷讷说道:“我们还没分家,公中应该会准备吧。”

纪云彤无言以对。

侯府账上穷得响叮当,一年到头都是拆东墙补西墙,就算能给她三个堂姐妹准备嫁妆又能准备多少?

每到这时候她就觉得自己应该知足了,虽然与父母之间算不得太亲近,但钱银方面父母还真没亏待过她。

别家女儿要想像她想买铺子就买铺子、想买庄子就买庄子,绝对是痴人说梦。

见三婶摸着肚子不言语,纪云彤气笑了:“谈婚论嫁是想结两家之好,你这样和出去结仇有什么区别?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你这一胎是儿子也没用,你看大伯父像是谁给他生了儿子就对谁死心塌地的吗?你把儿女生下来又从不为她们考虑,还指望我这个十几岁的侄女帮你找几个好女婿,不觉得太强人所难了吗?”

三婶听着纪云彤的话,怔忡了许久,眼泪又落了下来,哽咽着说:“可是,可是我能怎么办?我要是不生个儿子,下半辈子能指望谁?我总要生个儿子才行的。”

纪云彤听着她的话,只觉战死沙场的三叔真可怜。

她三叔为保家卫国丢了性命,挣来了能供妻子衣食无忧过好下半辈子的抚恤——他甚至还留下遗书让三婶带着丰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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