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吸血蝙蝠的领地在第八危险区，这里到处都是倒坍的建筑，横七竖八的钢筋水泥，稍有不慎摔倒就会在身上戳出个血窟窿。

和刚才找鬼面花不同，钟雪弈在这边碰到了好几个队伍。

他们没有靠近的想法，谨慎地认为孤身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大佬就是另有图谋。

钟雪弈找了一天没找到吸血蝙蝠，倒是遇见不少不长眼的变异动植物，他都一一解决了，把晶核全都收集起来放进新找的背包。

夜幕降临，他找了一处倒坍不严重的商场当落脚点，甫一进去就碰见一队人，看样子和他一个选择，见他进来，有几个人戒备地盯着他。

钟雪弈脚步顿都没顿一下，径直往里走，商场那么大，他们住一楼，自己住二楼，很合理。

只是在走到楼梯转角处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小声交谈：“顾哥在上面吧？要不要提醒一下？”

“不用担心，瞧那小孩没多大，要担心也是他该担心。”

“也是。”

钟雪弈抓着背包带子的手紧了紧，冷淡的表情微不可查的又臭了一些。

他上了二楼，果不其然看见落地窗旁边站着一位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

那人手中夹着一根烟，猩红的一点火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听见脚步声，男人微微侧头望过来。

钟雪弈一直视力很好，灾前没有近视，灾后进化成夜视能力，能够在昏暗的海底视物，傍晚暮色四合之际看人当然也不在话下。

男人看过来时露出小半张侧脸，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异常俊美。

钟雪弈脚步停住，眸光凝结，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

好巧，这人他认识，而且曾经很熟悉。

人人都说钟雪弈性子冷得不近人情，包括照顾他的阿姨也这么认为。

但钟雪弈在六岁前还不需要阿姨，那时候虽然父亲时常出差，母亲时常陪伴身侧，小家庭称得上幸福美满。

七岁那年，钟雪弈便基本上见不到父亲了。

母亲告诉他父亲参与一项很重要的工作，他要乖乖听话，好好读书在家里等父亲回来。

然后没过几年，母亲也去了星野城参加那项神秘的工作。

钟雪弈有些失落，好在他的邻家小哥哥跟他说他的爸爸妈妈也不在身边，他们两个可以相互陪伴。

因此，九岁的钟雪弈拒绝了母亲要求搬去大房子的提议，只需要一位阿姨照顾，坚定的陪伴在邻家小哥哥身边。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顾云疏睡前给他讲故事，还说以后会好好照顾他。

但是，在他十一岁的某个夜晚，顾云疏不见了。

他跑去问保姆，阿姨说：“小顾他爸爸昨天就让人过来收拾东西啦，说要接他去星野城，小顾没跟你说吗？”

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钟雪弈下意识认为是自己不讨喜，也不想再经历这样的离别，干脆少交朋友少点事。

他接受了父母的安排，住进了大房子，十多个人为他服务，成绩优异同学仰慕，成为了所有人眼中懂事又省心的孩子。

可是他不开心，像被沉重枷锁束缚住了一般，永远困在十多年前不算豪华的屋子里。

……

鞋底碾灭烟头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响。

钟雪弈抬眸定定看了男人两秒，似是要把他的样子刻入脑中，然后转身朝角落走去。

商场二楼原来是个超市，很多货架都倒了，钟雪弈清出一块靠墙且能容纳自己睡觉的空地，差不多整理好之后再看落地窗那边，男人已经不站在那了。

心里说不上失落，要不是自己执念太深，而且央求父母给他找过顾云疏的照片，换作另一个人九年不见，钟雪弈也很难确定自己能认出。

商场里东西很多，食物早被人抢光了，但被褥枕头之类的生活用品依旧在货架上无人问津。

钟雪弈摸黑搬了两床被子，一床垫着，一床盖着，至于吃饭问题……他摸出白天收集到的晶核，里面蕴藏的能量让他不用寻找食物填饱肚子，这也算是摸索出来的经验。

没了砗磲的保护，钟雪弈睡觉不会睡死，一连在快艇上飘了小半个月的经历让他睡觉都还有在海上飘的错觉。

尤其是今天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钟雪弈觉得自己会失眠。

可是打脸来得很快，他睡前脑子里想的全是小时候和顾云疏相处的场景，做梦却梦见顾云疏身穿黑色西装向他走来，俊美深邃的面容深情款款，薄唇轻启，吐出来的话语却让钟雪弈心惊：

“宝贝，当初抛下你是迫不得已，我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绝不再犯，嫁给我吧！”

两边看不清脸的亲友团欢呼起哄，旋动手中礼炮开关，“啪啪”几声，五彩的纸条和闪闪发光的亮片落到两人身上。

钟雪弈——钟雪弈被吓醒了。

他躺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精神和肉体极力证明着什么。

大概过了五分钟，钟雪弈才从那荒诞无厘头的梦境中脱离，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礼炮的声音不是错觉，是现实中真正存在的。

只见落地窗外，一只只蝙蝠焦躁地撞着玻璃，偌大的窗户被它们撞得裂出丝丝缕缕仿若蛛网般的纹路，看这样子不用多久，高质量落地窗就能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