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
我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基础神经植入体自带的电子反入侵装置是在什么时候过时的?一直以来都没有这方面的征兆,是否让某些人过于放松了?让敌人钻了这种空子,犯下这种大错,若是让国民知晓,不知道要引起多大面积的抗议与恐慌,恐怕某些人想要引咎辞职都难脱其咎。”
现场没有人开口。
我没有转动头部,隻用目光扫过面前的男男女女。
大家都面无表情,但是谁都视线四处飘移,仿佛是在寻找能够作为替罪羊的羊羔。这让我感到可笑。
在政治力学当中,这种情况下若是贸然开口,是非常严重的,有时还会丧命。
但正是这种危险时刻,才需要身为主角的我出场。
“但是各位早就知道了吧?”我这么说,“在我们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对最新式的基础神经植入体进行审查之前,就知道了吧?”
良久之后,一名身穿亚麻色职业套装的女性接过我的话头:“是的。在委托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对新式的基础神经植入体进行审查之前,我们就知道以当前的电子反入侵装置,无法拦截那些来自于人类命运共同体之外的网络病毒。”
我两手交握支撑着下巴,不客气地说道:“你刚刚说‘我们’,那你是谁?”
这位女性似乎稍微被我不礼貌的态度吓到,但是上司和主持这次会议的副部长什么都没说。
“我隶属于国家侦察办公室。”
“国侦办?哦哦,原来是你们。久闻大名。这的确像是你们会做出来的事。”
我的语气冷酷平静,这时上司才像是个唱红脸的角色那样出声製止:“注意你的措辞。”
“抱歉,失礼了。”我耸了耸肩,完全没有认错的样子,“但是讲到失礼,国侦办不仅对国家失礼,也对我们失礼。”
国家侦察办公室把自己在星际的所作所为称为‘非军事行动’。
最基本的工作就是监视国内反战活动以及国外对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间谍活动,因为实际情况微妙多变,常常不能搞清楚具体状况,所以‘国侦办’经常客观上越界。
什么都隻懂得为了彰显存在要插一脚,插一脚之后要怎么做,从来都是毫无头绪。
在副部长的催促下,她面不改色地开口:“您说的没错。我们的确一直想要告知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当前的电子反入侵装置已经无法满足当前的需要,应当放松审查的标准,但是我们毕竟没有说。没有出现现今这种惨状前,我们无法在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面前坚持己见。不过,再进一步对电子反入侵装置进行更新,势必要同时更新基础神经植入体的安全协议,对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来说,这只会是一种变相的对人权的进一步侵害,不是吗?”
真会推卸责任,但我今天来也不为了玩接球游戏。
“那么,进入正题吧?”我看向上司,如此问道。
芙兰卡把製服配套的高帽戴好,并以眼神询问众人的意见。全体表示默认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用平稳的语气说:“我们要尽快解决问题。不让那些敌对分子有时间再次发动此种网络攻击。”
“光是最新的电子反入侵装置研发就需要时间呢,后面更新协议,也不见得大家都会同意。”有人这么悄悄地说道。
虽然我也感觉这个结论只是为了表明决心,但我也听出了上司话里有话:“到时候要通过服务器进行强製更新吗?”
“没错。”
强製更新。
在目前的情况下,强製更新确实应该推行,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有必要。
但是一旦在电子反入侵装置上开了这个先河,以后有关神经植入体的其他程序更新都可能按此案例实行了:剥夺国民的选择权,是因为政府更加正确。
“我们也要被强製更新吗?”安理会情报活动监督委员会的一名委员站起来说,“虽然很不甘愿,但是必须承认,我们不像你们对战争有极为敏感的嗅觉,而且也没有办法提出更好的替代方案。问题出现之后必须要有所解决,但是选择权一旦失去,就不可能再取回。那些敌对分子能够通过病毒控制我们的人民造成杀戮,但是我们要如何相信我们之中不会有人因为一己私欲模仿这种行为,控制我们然后得到权力?”
“不会存在这种可能。”上司回答道,“您忘记了吗?每一个政府雇员应用的都是最高级别的网络安全服务,而且据我所知,在座的诸位,很多人都是零义体吧?通过外部设备连网,连最基础的神经植入体都没有装……果然,做决定就只需要说yes或者no,不需要额外的便利,安全性就成了首先需要考虑的问题。”
她的语气微妙的有些嘲讽。
这话说的没有错。
这些在新闻上为人类完全义体化站台的大人物,有一个算一个,自己都没有给自己装义体。
大脑的极限寿命是一百六十岁,但应用最先进的细胞再生技术,达到一百八十岁是很轻易的事。
不过就算是这样,近年来,也有不少老人预感自己的性命差不多要抵达终点,有些惶恐不安了。
“意识上传技术最近有取得什么新的进展吗?”一名社会党的领袖人物发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