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秦疏桐有些无所谓了,嘲讽道:“呵,所以将军要如何处置我们这些人呢?”
谢雁尽蹙眉,秦疏桐把自己和仙音阁的人相提并论,他是有些不忍的,他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了。
“秦大人言重了,我没有处分仙音阁的权力,只希望秦大人不要再做这种事。”
“是么?那么将军准备什么时候把我在仙音阁睡了个小倌的事昭告天下呢?”
秦疏桐很聪明,有些过于聪明了,这样戳破他的意图,就不怕他直接毁了他的仕途么?还是说,他看准了他会心软……
“……我没有那个意思。”
放屁!要不是这个意图,把他“捉奸在床”图好玩么!
秦疏桐轻蔑一笑,干脆向谢雁尽一揖,道:“将军高节,下官静候惩处结果的公文。”刚说完,忽然手臂一痛,他惊愕抬头。
“我说了没那个意思。”
他又不明白了,谢雁尽这又生什么气?
两人僵持之时,谢雁尽目光渐渐往下垂,眼神有些怪异。秦疏桐顺着他的视线也往下看,自己衣襟松散,不雅之态毕现,大概是刺痛了这位大将军的眼。
他边拢好前襟边道:“将军说没有就没有吧。”顺便甩开他的手,“既然将军本就没有这个雅兴,今日就请回府休息吧。”
“也好,秦大人也得回府。”
难道他以为他还想等他走了继续留在这儿睡人么!
“自然。”秦疏桐咬着牙回道。
如果今日做这事的是晏邈,他会无所顾忌地再揍他一拳,但这人是谢雁尽,他顾念白汲就怎么也不能开罪他。所以他顶撞完谢雁尽就后悔了,为了白汲,他忍辱一些又怎样呢。谢雁尽要是真把他大参特参一番,他的仕途可就全毁了,十多年寒窗苦读岂不付诸东流?这还是次要的,若是牵连到白汲,哪怕他主动为白汲断尾、撇清干系,也不一定能把麻烦解决。
这晚后,秦疏桐如坐针毡般等了好几天,谢雁尽竟然真的没有动作。
他想起和白汲详述那晚发生的事时,白汲脸色阴沉地斥责他。他是该担责,万幸的是谢雁尽还不知道白汲和他关系。而且,尽管挨了骂,但他也不致全然沮丧,白汲还多问了一句有关季白的话。
“那个季白,你说过很能干,本宫还以为只是做事的能力,怎么……他那方面也很‘能干’么?”
白汲吃醋了,少有的,也是让他心动的。
“你放心,我没真的动过他,他还是清白之身。”
白汲闻言笑起来,十分愉悦的模样。
“别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少容就还是本宫的少容。”
回想到这里,秦疏桐临帖的手有些不稳,一笔回锋没写好,他缓缓回味那后半句话……
“但是谢雁尽手里的兵权,本宫不能放弃。”
而最后这一句,他听得出白汲的郑重。他也不能光顾着风花雪月,白汲要的东西,上天入地他也要想办法给他弄来。谢雁尽再如何油盐不进,也是个凡人,是凡人就会有欲望,一个人渴求的东西就是他的软肋。
秦疏桐思忖良久,决定去将军府向谢雁尽赔罪。
报上姓名后,侍卫客气地将他让了进去,他以为谢雁尽正闲着,结果坐在厅中还等了许久。趁着空档他暗暗观察这座府邸,按理说,骠骑大将军位高权重,府中奴仆应该不少,但从他进门一直到前厅,一路上统共也没看见几个仆人。谢雁尽的亲族他不了解,但他本人还未成家,应当不会分府别住,却也不见府中有其他的谢家人。
约莫又过了一刻,解雁尽姗姗来迟,见他坐等,还解释一句:“我刚才在后院练武,换了身衣服才来,秦大人久等了。”话是客气,只脸上依旧冷冰冰的。
侍从将两个酒坛捧上,秦疏桐笑道:“不过稍坐片刻,算不得久等。今日下官来,是特地来向将军赔礼道歉的。前几日在仙音阁,莽撞冒犯了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谢雁尽收下酒,多看了两眼,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的情绪从来都让人看不透。
“那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秦大人也无须再介怀。”
“是下官有错在先,将军宽宏大量,下官惭愧。”
见他面上冷硬的线条松了些,秦疏桐趁热打铁:“方才进将军府,发现府中人丁稀少,将军俭省。”
“不过伺候我一个,用不了那么多人。”
原来府里真的没有其他谢家人。
“听闻将军是桂州人士,桂州山川秀丽,气候温和,是宜居之所。谢县伯与伯爵夫人留在家乡颐养天年也是好的。”
“家父家母驾鹤已有八年了。”
秦疏桐愣了一愣,低声道:“下官失言,望将军见谅,节哀顺变。”
谢雁尽没有回应,秦疏桐接不下去话,顿感尴尬。
“这两坛是十五年陈上好的西凤酒,不知将军可爱饮酒?”
“军纪森严,我为将领,应做表率,便少沾酒,对酒只是略知一二。”
还以为蒙对了谢雁尽的喜恶,结果却是一掌拍空了马屁。
秦疏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觍着脸又问:“将军回长清后,平日有些什么消遣?”
“虽然回长清暂时休养生息,但我平日还有军务要处理,每日再练两个时辰武,并没有玩乐的闲暇。”
“……”
简直是铁板一块。
他已无话可说,只得向谢雁尽告辞。
回到东明殿,秦疏桐发现白汲似乎在等他。
“少容回来了,和谢雁尽相处得如何?”
秦疏桐有些惊讶:“殿下知道我去将军府了?”
白汲笑笑,撑着下巴问:“所以结果如何?”
“谢雁尽在长清没有亲族,他本人又不钻营交际,可说是滴水不漏。”
“难为少容了。”白汲放下手臂,随意拿起桌上一块玉佩来把玩,“谢雁尽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就是长清人。”
秦疏桐倏然抬首:“什么?”
“他十三从军,二十岁时父母双亡。谢家从三代之前开始人丁凋零,一直都是一脉单传,到谢雁尽这一辈,主族只剩他和他的一弟一妹,旁支也所剩无几,都留在桂州,无人入仕。”
“原来殿下都调查清楚了……”秦疏桐垂首,他竟还只身去探查谢雁尽,却什么都没问出来,显得有些可笑。
“察事台现在为本宫所用,要查个官员的家底没什么难的。少容可以猜猜,那女子是谁。”
既然是指腹为婚,那两人应该年龄相当,但解雁尽已年至二十八,长清超过双十还未出阁的大户人家的女儿并不多。
“吴县伯的长女?还是刑部尚书杜大人的独女?”
“再与少容说一件事,这门婚事,是父皇所指。女方的门户,可不低。”
谢家何德何能?二十多年前的谢家,不过是家道中落的一个小小伯爵府,连爵位也要断在解雁尽的父亲这一辈,皇帝怎么就偏爱至此?
“难道是陶县侯家未出嫁的那个女儿?但年龄……似乎小了些,才十六,时间对不上。”
“本朝唯一的公爵——齐国公,国公家的小姐,裴霓霞。”
他不是没想过裴霓霞,裴霓霞年芳二十,年龄尚在可能范围内,只是齐国公的门户着实太高,他没敢猜。
“谢雁尽八岁时,父皇亲指了这门婚事,当时还留下一道口谕,如果裴夫人诞下的不是女孩儿,就等谢雁尽成年后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