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宇文景并不是一位好女色的皇帝，国丧一般是二十七天，新帝大多守满百日，有的皇帝会守满一年，若真是三年丧期都守满，朝臣又要催促皇帝开枝散叶。宇文景后宫除了皇后，仅有三人，且是太子府邸的旧人。

迎娶太子妃后，不曾踏足旁人院子，林玉漱诞下阿宝后，更是一年半载也没见他进一次后宫，太后催不动他，压力就给到皇后，希望皇后劝宇文景雨露均沾，多为皇家开枝散叶。

可宇文景的心思，全在凤姝身上，年前就想迎凤姝进宫，被林玉漱劝住，宇文景能忍耐到年后，已快到极限。

“你还想和他续夫妻之情吗？”林和礼问。

林玉漱摇头，“只要阿宝平安长大，我别无所求。”

林和礼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是我们对不起你。”

“哥哥，我们氏族儿女，婚事本就做不得主，我一出生就注定要进宫，家族培养我十几年，锦衣玉食，教我识字明理，这是我的责任。”林玉漱说，“没有人对不起我，进宫也好，我有阿宝，此生足矣。”

林和礼知道妹妹在宽慰他，心中更不好受，宇文景比先帝更难揣摩，心思更深，如今还一心都在凤姝身上，罔顾人伦，朝臣数次谏言都被驳回。一年之期满后，谁还能拦着他？

“哥哥，你能送表嫂去宁州吗？”

“她不会走。”林和礼说，“相国寺上看守不严，表嫂也不曾离开，凤家全族的性命都在她一念之间，她不会走，且……会进宫的。”

凤姝别无选择！

宇文景已捏住她的咽喉，没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凤家全族都送到宁州。

凤婉还是端王妃，关系错综复杂，宇文景如今拿着全京都的兵权，若再来一次侯府灭门的惨事，谁能阻拦他？

“她不能进宫！”林玉漱急急忙忙地说，“至少……不是现在！”

林玉漱一直在帮凤姝算着时间，也阻拦宇文景去相国寺，至少……要等表嫂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表嫂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他要疯，就让他疯！”林和礼淡淡说，“林晟死了，你等着吧，他拿不到苏家在江南的财产，就会京中下手。”

如林和礼所料，宇文景果然找了一个借口抄了苏家商行和凤家商行，理由是凤妤帮助谢氏余孽在十二州招兵买马，罪同谋犯，要诛杀全族。商行被抄，且凤家也被抄，抄出黄金十万两，白银三百万两，全部归了皇室。

宇文景派人专门接管苏家和凤家所有的产业，撤掉所有掌柜，一时间京都商行大变动，有一些闻风丧胆的商家也不敢和苏家，凤家再有交集，怕得罪朝廷。

除了望江酒楼，琳琅阁和牡丹阁，苏，凤两家产业全部被抄，连凤家的祖产也没有幸免，林和礼早有预料，在京都宇文景可以肆无忌惮，因为他是皇帝，且掌有兵权，京畿各大营原来都是世家的人，这半年被林晟裁撤整合，已全听命于皇帝。

他要动凤家，苏家的理由，也无人能反驳，凤妤的确在十二州帮谢珣筹备粮草，开荒耕种，又随谢珣在扬州赈灾救民，深得民心。

哪怕是与凤家交情甚笃的安远侯也没有反驳的理由。

凤老夫人年事已高，却早有预感，所以也经受得住，凤长林也官降一品，调到闲职上，这事牵连到凤家所有人。凤长林长子凤文榕年后本来能调任京官，也被按在醴陵，好在没有受罚，人在外地反而更安全些。

凤大夫人对凤家二房怨言颇深，特别是凤家被抄后，更是骂苏月娇自私自利，若她不送走凤妤，凤家也不会落到这下场。

凤长林也不会被降职，她的儿子也能回京团聚，苏月娇没有反驳，生生挨了这顿骂，凤长青却没忍住，他也不想和妇人吵架，找了凤长林分家，凤长林兄弟感情极深，更不可能在这关头落井下石，凤家危在旦夕，好在凤婉是端王妃，总有几分薄面能护着全府性命，若是分家，凤长青和苏月娇谁来管？

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凤家祖训。

大夫人早就盼着儿子孙子回来团聚，如今希望落空，终日垂泪，凤家人心惶惶，遣散奴仆，谁也不知道这场祸事要持续到何时。

凤家被抄后，倒也不愁生计，望江楼的周掌柜和牡丹楼的文掌柜都会暗中送粮，送钱，日子倒不难过。

只是苏月娇担心即将临盆的凤姝，又担心在十二州的凤妤，且苏老又病逝，江南所有产业化为乌有，苏月娇大病一场，万念俱灰。

“宇文景觊觎苏家财产，即便阿妤不走，他也会抄家，这和阿妤没关系。张氏心有怨怼，听听就好，不要放在心上。”老夫人说，以宇文景对阿妤的厌恶，若阿妤在京中，难逃毒手，不是被宇文景所杀就是被拿来要挟谢珣，终究会红颜薄命。

临盆

送凤妤走，是苏月娇和老夫人最正确的决定。

苏月娇病得起不来身，老夫人红着眼，伤心地说，“姝儿还等着你，你不能就这么倒下去，你还能指望我一个老太婆去救她吗？”

“母亲……”苏月娇本就因苏老的事伤痛欲绝，如今四面楚歌，是人生至暗时刻，心中别提多绝望，“母亲放心吧，我会好起来的！”

是的，姝儿还在等着她。

她不能被打垮！

凤姝已怀胎九个月，再厚的狐裘也挡不住她的孕肚，所以她终日足不出户，怕被旁人见到。张灵正去了扬州后，凤姝就格外小心饮食和休息，她知道若是出了意外，没人能救她和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