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
“她半夜不睡觉，在这里看什么呢？”
此时，月亮从云层背后悄然露出，银白色的光芒洒在艳丽火热的花海上，犹如一条猩红迂回的绸带。蝉鸣声从草丛中断断续续响起，夜晚也慢慢地静了下来。
一朵朵花在晚风中摇曳，掩盖起那股若有若无的腥气，散发着诱人的芬芳。
王瑾之拉着程晚吟和孙萱雅，漫步在花丛中，随手拨动着那随风翻滚起的花浪，依稀可见花瓣上那猩红艳丽的色彩。
“难道是她在缅怀她已故的女儿和孙女？”王瑾之看着那跟随在男孩身后的老人，忍不住跟程晚吟吐槽道。“我不相信她不知道秦老师所做的那些事情。”
“她对于这里，就像是一个徒有其表的看守者……任由食人魔控制了这里。”
“还是说，她自信自己可以復仇？”
王瑾之说着，看向这些鲜艳如火的花朵。想着它们都是吮吸人血养大的，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再美的香气也掩盖不住其中的恶臭。
这样想着，王瑾之挥动手中的电脑，给程晚吟和孙萱雅照明。
照明间，突然照到了一张惨白的人脸。
她吓了一跳，走近看才发现那其实不是人脸，而是一个塑料做的模型。
只不过被哪个缺德玩意给头身分离，肢解了。
“要换个心理素质差的人，估计得当场吓哭。”
王瑾之说着，伸手试图抱起那个塑料模型，但上手却发现它异常的沉。
感觉就像是在抱着一个活生生的头。
“这做的还挺逼真的。”王瑾之疑惑地举起模型，对着月光仔细打量，发现模型的脸五颜六色，不知道是被哪些熊孩子恶搞过，丑得出奇。
“嗯……毁了一个艺术，咦，好丑。”
“有点像刚刚那个孩子拍的玩意？”程晚吟提醒王瑾之。“他怎么把皮球丢这里了？”
王瑾之闻言也被打开了思路，翻到了模型后面。
让她惊讶的是，塑料壳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名字。
南明松。
“又是他在装神弄鬼？”王瑾之皱眉，显然对这个孩子很是不喜。
她想起了之前玩通灵游戏时，对方故意走动，故意装其余三个人在墙角留模型戏耍她的情景。
对方胸口就别了一株红色的月季。
他也是坏孩子。
“阿西吧，无不无聊……”王瑾之话还没有说完，便戛然而止。
顺着脑袋看向的方向，她看到了另一半隐藏在花丛中的无头模型，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难听辱骂的话语。
“……”
王瑾之收回前言，摸了摸塑料模型。
“可怜的是你。”
看来对方是恶鬼没错，但他却不是霸凌者，反而是一个沉默寡言但古灵精怪的缺爱的孩子。
事实上，世界上总会有这么一些人，在学校，在职场，在任何地方，因为怪异，因为不合群，因为软弱，成为被孤立的对象。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他死后才会带着一群被欺负过的孩子，装成霸凌者游荡在孤儿院里。
好像这样做，他就很厉害一样。
其实也不过是“屠龙者终成恶龙”罢了。
【我不想死，为什么要我死？】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看着模型后背上被擦拭过的文字痕迹和更多辱骂性的文字，王瑾之将模型头重新安在了模型身上，眼前似乎浮现出对方拿着袖子拚命擦拭却无济于事的情景。
无数辱骂性的文字汇聚在一起，无数墨汁般的液体散满全身，充满恶意地泼洒在他擦干净的地方，刚抹掉就会重新泼上……他的内心也随之被这些黑色淹没。
有人坚信人性本善，但有时，王瑾之相信的却是人性本恶。
只不过孩子比大人不会隐藏而已，更容易显现灵魂里的本质。
有些人学会了克制自己，一心向善；有些人表面平和，却成为助长灾厄的帮凶；而有些人便是恶鬼本身。
孙明泽就是后者。
一个慢慢成为恶鬼、迷失自己的人。
这让王瑾之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问程晚吟。“晚吟，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帮助一个被霸凌的孩子，结果等那些霸凌者转移到我身上后，却被那个同学落井下石的事？”
程晚吟没有回应，反倒是孙萱雅耐不住性子问她。
“后来呢？”
“她帮了我。”王瑾之指了指程晚吟，咧嘴一笑。“我有姐姐。”
王瑾之看起来颇为自豪的样子。
“那你还会想帮那个人吗？”但孙萱雅却直至核心，问她逃避的问题。
“会帮。”王瑾之思考了一会，面露些许沧桑，最终给出了答案。
她将那个模型的头部重新安到了模型上。
“落井下石是那个人的问题，会不会忍气吞声是我的选择……时光倒流，我还会帮她。”
“我讨厌欺凌弱小的人，也不屑成为这样的人。”
王瑾之轻轻拍了拍模型的头，对孙萱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