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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主厅

春花站稳仰头,看着精神矍鑠,坐在主位上,细心品茗每口茶香的花嬤嬤。她悖然醒悟,有着丝丝的恐惧,双手颤抖兮兮,即使互握,亦遏止不了惊慄。

花嬤嬤一声不响,头亦没有仰起,专心品茗,感受口中茶水咽下后,带来的阵阵甘香。对于春花被带进来,弄出的闹剧,彷若未有察觉,及知情。

春花亦感受到花嬤嬤带来的威慑,心中泛起对上位者的恐惧,她刚才鲁莽的行径,已忤逆她了。她只可以静悄悄地站在一处静待发落。

可知一斤碧螺春需多少银两?

花嬤嬤不咸不淡道出不相关的话语,在寂静的大厅内,显得分外响亮。

花嬤嬤没有道明要谁回答,而厅内的四人都默晓,是在盘问春花。

春花虽在厨房的做事,都只是粗下的奴婢,那有资格触碰这些矜贵细緻的物品,故她一嘴也答不上来。只可垂立在花嬤嬤叁步之遥外,脑盖便垂得更低。

是叁十八两,你的卖身钱是多少?

花嬤嬤终抬头,眼帘已有些许松弛,有垂下的跡象,掩下她叁分之一的眼楮,却盖不了眼眸中的威严,正炯炯有神睄春花一眼。

春花吓得立即跪下,颤巍巍地道:

是是十两多,嬤嬤。

知道了吧!它比你昂贵,尚且如此。那为何你要违抗两位姑姑,不遵从她们的意思,要劳烦她们拉你过来。

花嬤嬤的语气在道出拉那字,便为加重。

嬤嬤是那身衣裳羞人,奴婢才才会如此,并非想想拂两位姑姑的意

那你的意思是我令你难堪?

不不是不是,花嬤嬤,是因因为

花嬤嬤扬手,止了春花的说话。

我不管你是否欢喜,或怨懟,你都只可以受着。你是签死契进侯府,没有主人的发话许可,一生都只可老死在侯府。这是註定的事。

花嬤嬤口涩,故品一口茶,润口舌,才徐徐再道:

由今日起,你便是侯府的---家妓。

春花本身被花嬤嬤敲打到垂头听训,不敢有异声。在听到,轮为府中的家妓时,她惊赫到跪下,要求花嬤嬤了。

花嬤嬤都不耐烦春花的哀求,便掷地有声地道:

不管你如何忖想,你要成为侯府家妓一事,是不会变的事。由今日起,便由玉祥及玉意监督你,可知。

花嬤嬤是府中的其中一位教养嬤嬤,专职是教导府中婢女家奴伺候男子的嬤嬤。见惯了如春花般反应的姑娘,由奴婢沦为家奴,每位都臆想以求饶,奢望能够获得怜悯,就此放过她们,那又谈何容易。即使春花不愿,除非她有以死明志的心,若不是。最终,春花都只有低头的份,在当中一步步走过来的花嬤嬤看惯了,都无心亦无力去怜惜那群柔弱可怜,孤苦无依的姑娘了!

嬤嬤,求求您,不要要,求您饶了春花。

春花双目通红,眶泪一颗颗落下,向花嬤嬤叩头哀求着。

花嬤嬤盯着跪下向她行大礼的春花,抿嘴一笑,是唏嘘,是意料,是淡然,是惆悵,是心硬,是讥讽,是是甚么,她都无以深究。避免被春花吵到她头眩,要玉意唤来婢女,让她们强行拉春花离开。

一阵寒风越过房门吹袭而来,花嬤嬤并未卷缩抖半,而郁动双脚,要站起来了。

玉祥见花嬤嬤动身起来,伸出双手搀扶她。

扶我回房休歇一回。

是。

玉祥搀扶花嬤嬤出房门,股股冬风吹来,庭院的木枝都要沙沙晃动。

吩咐玉意,盯实点,不要让她闹出事。

是,嬤嬤。

有话直说。你们都伺候我有些日子,情份是有的,不会因一时实话,而不喜。

谢谢嬤嬤,那我直说了。为何嬤嬤会相中她,她并非当日最出眾之人,想取代她,成为被嬤嬤相中之人,亦不乏数人,为何要选她。

因为春花容易摆佈及惜命,出眾之人心头高,只想飞上枝头,成为姨娘,不会只想成为男子的泄欲工具。当她们真可成为姨娘,当刻便到我们得罪人了。让一名家妓上男子的床榻,让男子润泽她,没有过了之处。然而,家妓生出不安分的心,妄想要名分,便坏了规矩。若那名男子还有正窒,那真真噁心人家一把了。自家夫君与家妓有腌臢之事,来分她的宠爱情份,她尚且可以糊涂过去。还要给家妓名分,让她唤自己一声「姐姐」,与自己扮演姐妹情深的戏码,那个受得了。世人要正室是端庄大度,贤良淑贞,叁从四德,那是嗜血苛刻的道路啊!世间又有那个女子可以真正做到。

春花无亲无故,自幼入府,除了侯府,她可以去那。她是死契入府,没有主子许可,她不可赎身,若中途出事,亦无人会赖上侯府,为她要回公道,在外道侯府的不是。

是,玉祥受教。

还有小心些,叫大夫随时侯着,避免玉意走眼,出事了。

我会与玉意说一声了,您不用掛心费神。时节还沾寒,您要注意些。

玉祥搀扶花嬤嬤回卧房,让她躺在卧榻,盖上棉被,烧着丝炭,瞇一瞇神。玉祥轻力按压花嬤嬤的头臚,熟知近排在府中选家妓一事,她的晕眩又泛了,而且年纪上了,需要悉心调养。

玉意把春花带回的路上,走进小院,甚至厢房时,春花都在哀求着玉意,让她帮助改变花嬤嬤的决定。

玉意没有理会,一路沉默应对。

玉意姑姑,求求您,我我不想成为家家妓

玉意把春花带回房内,便与婢女离开,当中未发一言。她不能改变花嬤嬤决定,对于春花的安慰,她都未必入耳,那便只好沉默,对于春花来说,玉意是她最后的救命符。那有这么多救命符,她与她都只是一名奴婢,只是她比她经歷及见识多了点!因为如此,玉意知道沉默是对春花最好的帮助,假希望,又何必给她呢!

玉意把房门上锁,要求家丁把窗户钉上木板,避免她逃走,每日叁餐皆由她送食。

春花由原本呼叫吶喊,到呜呜咽声,亦无一人理会。她惟有以再笨拙的方法,绝食,作无声的坚持,绝望的哀求。

春花躺卧在床榻上,双目无神,脸白嘴青,手乏软力,气簿喘震。

玉意捧着木托盘,内盛着一碗白粥及一些佐食,望着奄奄一息的春花,她把手上的木盘放在床头的桌几上,细心地扶春花躺坐起来,为她掖好被子,免着冷了。

玉意捧着热粥,瓢一小匙,送到春花唇边,餵她吃下。她抿着嘴,扭向一侧,避开玉意餵到唇角的白粥。

春花眼中透露一丝丝的求助,眼眶都满是朦胧着。

唉,吃吧!

姑姑,求

春花那虚声弱气未道完。玉意已打住她了。

我知道你想说甚么,没有用的。你,我没有分别,都是奴才,还是一名女子,只受人摆佈的份儿,那有可能所有事依自己意愿而行。

春花的泪水簌簌落下,沾湿被子。

玉意看着春花泪如涌泉,放妥粥水,用手帕为她拭去泪水。而她的说话并未因此而完。

你已绝食五天了,你猜嬤嬤知道吗?

她知道,但是,她亦没有因此而改变主意。她知晓身分的改变,你一时接受不到,便由着你闹性子,不与你计较。若嬤嬤较真来,必令你吃着兜,那有你还安好无损,侯在此处,软忱美食供着你,与你耗着。嬤嬤已经很大量了。若她真想收拾你,你必是受伤的那位,而嬤嬤仍是她,你动不了她一丝分毫,那又可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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