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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只见祭先那张原本是有些森然的脸上,如今已成了铁青色。

“诺。”

李然躬身应了一句,而后又继续道:

“其实,小婿有一事,此前未与岳父大人提及。在前去卫国的路上,其实,小婿于半路上曾又遇到了一伙歹人偷袭。他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鲁国季氏派来的,可其中领头的却分明是带着齐国的口音。”

“小婿虽未去过齐国,但当时在鲁国,小婿所见过的齐人商旅也算不少。”

“小婿不敢妄自推断这些贼人是否当真是季氏派来的,可既然其中有齐人参与,那这背后,毫无疑问,齐人都是于背后串联整个事件的重要一环。”

“方才小婿业已说过,竖牛若不是与齐人勾结,想必他也不可能打听得到齐人正在筹措运粮之事。而季氏派来的杀手当中也同样出现了齐人,那小婿是否可以凭此判定,竖牛、齐人、季氏三方完全有可能是互为勾结的呢?”

“因为只有这样,后来发生的齐国粮车被劫一事才能说得通。”

其实事情进展到这里,李然对竖牛的整个计划早已是洞若观火。

祭先听罢,不禁是诧异问道:

“你是说,竖牛正是因为勾结齐人,所以才知齐人粮车的行程?而后半途劫夺,再嫁祸于你?”

“世上记恨小婿者,绝不在少数,意欲置小婿于死地者,亦有二三。但这其中,能够知晓齐国粮车行程,并一开始便能以此做局的,只怕唯有孟兄而已了。”

“而孟兄他,在暗害小婿失利后,便又立刻想到了劫夺齐国粮车,并以此妄图嫁祸于我。”

“万幸,远在齐国的晏大夫也并非是个非不分之人。他深知此事背后疑窦丛生。”

“所以,齐国方面才派了最以刚正不阿而闻名于世的田穰苴田大夫前来讨罪。而田大夫其实从一开始,就也不相信此事会是李然所为。更何况,此事若真要追查下去,只怕齐人自己,所牵扯的亦是不少,因此最终也只得是不了了之了。”

“至此,孟兄可谓已是技穷了。所以这才得以消停了不少时日,直到城中疠疾爆发。”

显然,李然的话并未说完,而当他提及此事,祭先的脸色明显又变了,居然是由青变白。显然是更加不知所措。

但他并未出言阻止李然说下去。

“想必岳父大人这心中,也应该是早已有了些许猜疑,此次疠疾,实乃人为所致!”

李然看着他试探性的问道。

只见祭先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但却并未出声。

“事实确是如此,此事的确乃是人为投毒所致,而且其主谋者,来历可是不小。”

“你是说?此事……竖牛也参与其中了?”

祭先忽的问了一句。

李然当即摇头道:

“小婿不知。”

“但小婿在第一次抓捕到投毒之人后,孙武与褚荡便将其安置在别院的柴房内,而后在前往医馆请小婿返回的这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那投毒之人却已经被人勒死灭口了。”

“而当时守在别院的,正是祭氏的侍卫。”

“小婿其实也并不知,到底是不是这些侍卫灭了那投毒之人的口,但就算不是,其中只怕也是有人与外人互相勾结的。”

“所以小婿这才让乐儿赶紧将这些侍卫遣返了回来。”

这里,也就是祭先发现问题不对劲的地方。

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

“但就算如此,你又何以肯定就是竖牛在暗中与歹人勾结?”

是啊,就算那些侍卫当中确实有奸细,但又何以证明这奸细就是竖牛派来的呢?

最终问题

祭先的质疑不无道理,就算李然怀疑那些侍卫中有奸细,又何以证明这奸细便是竖牛派去的呢?

李然闻声,微微思索,最终还是将目光转向了祭乐。

当初在别院之中,李然让孙武,鸮翼监视竖牛之际,祭乐就曾怀疑过这一点,而今这个问题,仍旧需要祭乐来回答。

“爹……”

祭乐显得有些为难。

毕竟是她的长兄,且又事关祭氏的家族荣誉,有些事一旦彻底揭开,那便是不堪入目的耻辱。

“说吧,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替他遮遮掩掩的。”

此时祭先的面容显得极为平静,大抵是因为已经失望透顶。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这竖牛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呼之欲出了,那还有什么能让他更失望的呢?

“当那投毒之人被灭口之后,夫君便让孙武,鸮翼二人是一直暗中监视着孟兄。”

“官府封禁这几日,孟兄于夜间亦不止一次前往丰氏府邸。”

“前几日,父亲您在家中宣布夫君将进宫游说之后,女儿命婢一直悄悄跟着,果不其然,孟兄便立即赶往了驷黑大夫的府邸……”

这些,都是祭乐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事,绝不是为了故意栽赃孟兄而编造出来的。

而话到这里,一切都已经明了。

若非竖牛与丰段,驷黑勾结,他又岂会几次三番的前往丰段与驷黑的府上?

而为李然生所擒到的那名投毒之人之所以无端被杀,指使此事的若不是竖牛又能是谁呢?

“显而易见,伯石大夫与子皙大夫,他们二人暗中勾结,所为的便是意欲搅动整个郑邑,掀起恐慌,从而动摇子产大夫身为执政卿的根本。”

“当初在疠疾方兴时,小婿明言我祭氏应支持子产大夫的封禁之策。而孟兄那时持强烈反对,说到底,就是意欲挑唆岳父大人与子产产生嫌隙。所以,或是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小婿以为,他就已经与丰段,驷黑他们是串通一气的了。”

“故而后来郑邑内情形好转之时,他又突然是强烈反对解除封禁,为的也是想趁此最后的机会,进一步替他们是制造事端。”

“只要子产大夫一倒,那毫无疑问,丰段作为六卿中资格最老的‘公孙’,便可顺理成章的继任执政卿之职。届时,孟兄想要再对付小婿,乃至是掌控整个祭氏,对他们而言都可谓是易如反掌。”

其实还有一点,李然并没有跟祭先言明,而是撒了一个小谎。

那便是竖牛究竟乃是何时跟丰段,驷黑沆瀣一气合谋的?

他嘴上虽然说着乃是从投毒事件开始的,可事实上,他们相互勾结的时间只怕要比这早得多。

当初在经历了“赈灾粮被调包”一事之后,李然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如果说,竖牛只是为了陷害自己与祭罔,祭询,所以才策动了这一场阴谋,那似乎从逻辑上也并不说得通。

毕竟,这其中所牵连的,自然还有整个祭氏一族。而他作为祭氏一族的长子,倘若真追究起来,他自己按理也是不能幸免的。

倘若一个人作恶,能够作到把自己也一起兜进吗?似乎于情于理都有些立不住脚。

但是,如果把这件事情与子产,丰段他们之间的矛盾联系起来看。这似乎就要顺理成章得多了。

届时,倘若卫国真问责起来,那么作为执政卿的子产,这渎职之责肯定是没跑的。而祭氏与子产之间,也会产生一条根本无法弥补的伤痕。

这自然是子产的政敌们最希望看到的局面。

所以,这一切都不得不让人怀疑,郑国庙堂之上是否也会有竖牛的内应呢?又或者,竖牛本身,就是别人安插在祭氏的内应?

于是,在将整个事件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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