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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

 

正当祭氏上下都在忙碌准备着给李然与祭乐举办婚礼之际,另一方面,竖牛在祭家由于受了祭先的猜忌,许多实权都逐步遭到祭先的剥夺。

原先由他掌握的大部分商贾贸易,祭先欲将其转手交于祭罔,祭询接管。

正所谓“酒肉朋友千万个,落难之中无一人”。平日里与竖牛称兄道弟的那些人,如今都变得是人人自保起来。

“落井下石”这种事,绝对有传染性和穿透性。所以,竖牛如今在外办事,却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模样。

不过,竖牛又毕竟是辛苦经营多年,身边要说没有一批死忠,那也是决计不可能的。因此,虽说受了打压,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够被压制得住的。

再有,这竖牛又依靠着以前笼络得几名祭氏族老的支持,这时候还能在祭先面前替他求求情,所以祭先也并未是再继续赶尽杀绝。

在北风卷地白草折的时节中,一场热闹了整个郑邑的婚礼在祭家举行了。

上至权卿贵胄,下至商道挚友,但凡这一日在郑邑城中的,无一不去祭家道贺。祭氏家宅之中,高朋满座,欢声笑语,而新郎与新娘交拜天地的那一刻,则是将气氛推至了高潮。

李然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快结婚,这对他而言本来也是心底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奢望。

可而今当他看着眼前的祭乐,透过她的眸子看见自己之后,他这才猛然惊觉自己心底也曾如此渴望这一刻。

是啊,人活着,总要有一些追求。俗话说人生有三喜,而这成婚,就是其中一个。

子产大夫的亲临自是给这场婚礼捧来了更多的贵气,李然在送完新娘入了洞房后,又专程是回到礼堂内,寻到子产并敬了他一杯醴。

其实李然也明白,这些日子在郑邑,若非是得了子产的暗中相助,他又岂会如此安生?

不过从今日起,他便有了几分底气来。这正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如今想要动他的人,无论是在齐国的暗流,还是鲁国季氏,都是要思忖再三的了。

晚间婚宴散场后,祭先却单独将李然给留了下来,并将其带到了供奉祭氏先祖的宗祠。

按理说,李然虽是祭氏女婿,可他始终并非祭姓,进不得这宗祠。

然而祭先此次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听取任何族老的意见,单独将李然叫到了此处。

望着面前一排排祭氏先祖的牌位,李然表现得很平静,也甚是恭敬。他当然知道这些牌位都代表着,意味着什么。这代表了祭先对于他这个“赘婿”身份的认可。

“哎……老夫膝下三子,竖牛虽长,可此人却非嫡出。祭罔,祭询虽是嫡子,却是难当大任之人。”

祭先望着祖先牌位沉默一阵,这才转身看向李然。

他唏嘘道:

“子明,此次赈济卫国一事,他们三人所为,你俱亲眼所见。想我祭氏数百年基业若是将来落入他们三人之手,未来如何,实未可知。”

已到知天命之年的他,对世间的大风大浪都早已是见怪不怪。也知这世间之事,风云变幻,人力总有不逮。唯有顺应天命,或是上上之选。

他膝下的三个儿子,如今无有一人能够顺他心意。或有这般缺陷,或有那般不足,终究都难成大器。

他虽知晓这些,可也是无计可施。

这些年,他想尽了办法想要好好调教三人,但最后的结果,如今看来仍是差强人意。

这三人,若比起此时此刻站在他身边的李然,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时至今日,他也已经释然了。

他在想,李然或许就是所谓的“天命”?

“二位兄长只是缺少历练,若岳父大人能给予他们时间去历练,日后总能成器的。”

“至于孟兄……”

话到这里,李然微微停顿,有些为难。

祭先闻声一笑,颇为不以为意的道:

“他心里想什么老夫很清楚,只不过念在他母亲的份上,以及这些年他为祭氏跟前马后的份上,总要给他些机会罢了。”

“若他往后仍是执迷不悟,我祭氏一族断然容他不下!”

说着,他转头看向李然,眉宇间闪过一抹希冀,但却转瞬即逝。

“你还年轻,以你的聪明才智,莫说郑国,便是往后在晋楚,总也有你大展拳脚的机会。只是,你要知道,乐儿乃是老夫的掌上明珠,她如今嫁你为妻,你们二人便是夫妻一体,荣辱与共的了。”

“你若是胆敢让乐儿吃上半分苦,那可休怪老夫无情!”

“明白么?”

之所以说祭先是个聪明人,不单单只他这因势利导的本事,自然还有他那未雨绸缪,老谋深算的能力。

经过卫国,李然如今在各诸侯国中都可谓是名声大振,无论是在鲁国还是郑国,上卿们对李然可谓是礼遇有加。

甚至是在晋国,齐国也已有着相当的名望。再有他那智计百出,无有不准的谋略之能,更是令诸侯国不少权卿都趋之若鹜,意欲重金收买。

可伴随着他的声名鹊起,随之而来的,乃是一场又一场危机。李然如今就像一个陀螺一样,一旦发动起来,就绝无歇下来的可能。

或许,只能是至死方休了吧。

上天总是公平,给予你什么,便会夺走你什么,从不会给人百分之百的完美。

李然也不例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因为他如今得到了太多人的关注,所以自然也就遭到了许多人的仇视。

祭先的聪明就在于,他今日虽将祭乐嫁给了他,可是他这一番提醒,却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李然,日后倘若李然出了什么事,只要祭乐不被牵连其中,那便无碍。

可若祭乐出了事,那他祭氏便会选择明哲保身,绝不会让女儿吃这茬子苦。

可亏得李然足够心细,这话听上去明面上好像是在嘱咐李然要爱惜祭乐,但实际上却也同时表达出了这另一层意思来。

至于说什么“膝下三子,皆无成器者”,其实或许都只是祭先这个生意经在卖卖惨罢了。

只不过,李然对此却并没有觉得反感,反而对祭先的先见之明感到佩服。毕竟要对一个自己刚入门的赘婿说出这样的话,祭先应该是要有很大的勇气。

祭先今日让自己来这宗祠,想必就是想告诉自己,祭氏的基业绝不能因为他李然而崩塌。

“还请岳父放心,小婿身无所长,唯有这自知之明尚可,日后之事,小婿自当谨慎处置,绝不敢连累了祭氏。”

贴心小棉袄?

从一开始,李然所求者,不过安宁。

从洛邑出逃,所为为此。从曲阜出逃,所为大半亦是如此。

活着,对他而言乃是一种使命,只有活着,他才能更实现自己的抱负。

可时至今日,他仍是很难确定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就像在广袤无垠的空荡草原徘徊,蓝天白云与青草依依,远方的高山和近前的羊群,一切事物都看起来已经相当的美好,但是他就是志不在此。

不是因为他没有去对地方,而是止于此时此刻,他仍旧未能明白自己矗立于这片天地所代表的意义。

当然,在以前他所身处的那个物欲横流的时代,他反而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可是处在当下这个时代,他却变得迷茫不已,总觉得是一次次被风浪推着往前,一次次被云雨卷裹着摇晃。

他总该做点什么。

于是,他对祭先的话自是深明其意,而他很清楚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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