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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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时她才想起,虽然被带回来了,可她还不知道这人叫什么。
“站在门口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历青易发觉了站在门口纠结的冉迎雨,便开口问道。
“我、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冉迎雨局促的捏着衣角。
“我叫历青易,你可以叫我青易,青山的青,容易的易,今年刚满十九。”
历青易说着,把孩子递给她,自己回灶房将热水都舀进桶里,一手提着桶,一手举着油灯,将冉迎雨带到了灶房边上的一个小房间。
房间不大,里面摆着一个及腰高的大浴桶,一个矮凳和一张小榻,榻上放了一张小桌子,矮凳上则放着一个盆,盆里还放着澡豆和水瓢。
历青易将油灯放在桌子上,转身道:“你去拿换洗的衣裳,待会你和孩子用澡豆好好洗洗,洗完了水待会我来倒。”
冉迎雨乖乖地去拿换洗的衣裳,白天跌在地上,身上确实脏兮兮的,能洗个澡自然再好不过了。
等她再回到浴房时历青易已经不在里面了,浴桶里装着大半桶热水,旁边的地上放着一桶凉水,原先在灶房烧的热水大约都在这了。
冉迎雨从浴桶里舀了些热水倒进盆里,兑了些凉水之后试了试温度,这才小心地给女儿清洗起来。
小家伙有些困了,老实得很,很快就被洗干净放在旁边的小榻里侧,冉迎雨用干净的衣服堆在小榻外侧防止她摔下来,随后才开始打理自己。
兑好热水浇在身上,紧绷了一天的心神仿佛都放松了下来。
冉迎雨用澡豆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清洗了一遍,又用清水冲洗干净后便利落地擦干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裳,她望着浴桶有些可惜。
好想坐进去泡一泡啊,可历青易还没洗澡,她也不好将水弄脏了。
若是明天她多捡些柴回来烧水,也不知道历青易愿不愿让她也用一下浴桶。
“要加热水吗?”
正这般想着呢,历青易便敲响了房门。
“不用,我已经洗好了。”冉迎雨打开浴房的门,侧身让她进去。
冉迎雨洗了头发,还没有完全绞干,有几颗调皮的水珠顺着脖子流进了领口,历青易瞧着那颗消失的水珠喉头动了动,莫名有些想舔掉。
“我和孩子今晚睡哪?”冉迎雨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还是鼓起勇气问了最关心的事。
“给你倒了热水,怎么不泡一泡澡?”历青易没回答她,反倒是问起不相干的事。
“我以为那是你自己用的”冉迎雨小声道,心里却莫名地高兴起来。
历青易没再说话,走到小榻旁边抱起孩子,然后领着冉迎雨回了房间。赵家村的冬天很冷,所以家家户户都砌了土炕,历青易家也不例外,宽敞的土炕上铺了厚厚的棉花褥子,上面还有两床叠得整齐的崭新的靛蓝色被子。
“我先去冲一下,你困了就先睡。”
历青易将孩子放在床里面,白天买回来的碎布和棉花还没来得及缝成小被子,只能和大人一样盖一床大的。
她本打算离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折了回来,推着冉迎雨坐到床上,自己去柜子里拿了金疮药,不容反抗地拉起她的手,小心地将药粉撒在手掌上的伤口上。
冉迎雨怔怔地看着认真给她上药的历青易,心里酸酸胀胀的,白天摔倒的伤口其实并不严重,往常这样的小伤口只需要等它自己痊愈就好,更莫说上药。
自夫君去世后,第一次有人这样地关心她,让她吃得饱饱的,给她打水沐浴,给她的伤口上药,她好像窥见了历青易凌厉外表下的温柔。
因白天目睹历青易暴起伤人的害怕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历青易什么都没察觉,将药瓶收好便拿着换洗的衣服去了浴房。
冉迎雨脱下外衫钻进被窝里,心里琢磨着什么时候有空得将孩子的被子缝好,不然她带着孩子一起睡总担心睡着后被子漏风。她自己倒没什么,孩子若是着凉了她没钱给孩子看病抓药。
白天心神消耗太大,她也困了,迷迷糊糊的正要沉入梦中时听到房门吱嘎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她瞬间清醒了,微微撑起身子发现是历青易回来了,便松了一口气,躺下准备继续入睡。
历青易走到床边,见她抱着孩子睡在另一个被窝便不高兴了,她洗完澡后只穿着寝衣,此时倒是省了脱外衫,上了炕之后手一伸,便将冉迎雨捞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冉迎雨惊呼一声,抓紧放在她腰上的手,莫名地紧张起来。
“你是我的娘子,要跟我睡一个被窝。”历青易着重强调了娘子两个字,手上也搂得很紧。
冉迎雨脸一红,嘴唇嚅动了几下,最终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她松开握着历青易的那只手,给女儿掖了掖被角,随后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冉迎雨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炕上只有她和已经睡醒正自娱自乐啃手指的女儿,历青易已经不知道起来多久了。
她忙穿好衣服,抱着女儿走出房门,昨夜窝在历青易怀里意外地睡得很好,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干了很多活了,可今天她连历青易什么时候起来的都不知道。
历青易并不在院子里,昨夜回来时冉迎雨满心忐忑,自然也没心思打量院子,今日一瞧,小院子竟意外地宽敞,许是因为怕招贼,院墙砌得极高,昨天载着她们回来的驴悠闲地站在角落的棚子里啃着豆饼,边上还拴着一只羊,棚子不远处有一口水井,旁边就是灶房和浴房,浴房旁边大约二十步远的地方还有一间房,门上落着锁,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匆匆看了一遍小院,没找到历青易,她便打算去灶房看看,正巧历青易不知道端着碗什么从灶房出来了,看见她站在门口,面色如常地招呼她去堂屋。
堂屋的桌子旁放着一个半旧的摇篮,老旧的木桌上摆着两大碗面条,堆着满满当当的肉,其中一碗面里还窝了鸡蛋。
历青易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她才发现那好像是奶。
“昨日听你说奶水不够,我早上买了只母羊回来,以后给她喂羊奶吧,你喂完之后把孩子放摇篮里,不然每次吃饭都不方便。”
历青易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将有蛋的那碗面推给冉迎雨,自己拉过另一碗大口往嘴里塞。
冉迎雨轻声答应了,并没觉得哪里不对,她本来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历青易将一切都安排好的做法反而让她觉得有了依靠。
三两口吃完了面,历青易就收拾东西准备进山,如今家里多了两个人要养,不多攒点银子可不行。
临出门前她有些不放心地对正在吃面的冉迎雨嘱咐道:“我去打猎了,若有人来找我,你不要开门,我在村里没有亲人,也不喜欢别人到我家里来,有什么事你先记下,等我回来再说。”
“我记住了。”冉迎雨放下还未吃完的面出门去送她。
“你在家中看着孩子,家务活不用你做,若是有时间,就帮我把破掉的衣服补一补吧。”
冉迎雨点点头表示记下了,送走历青易后便继续回去吃那碗没吃完的面条,许是怕她吃不饱,历青易给她盛得极多,加上浇在面上满满当当的肉片,她竟然吃撑了。
有了摇篮让女儿安睡后倒是让她省了不少心,洗过碗后将灶房收拾了一番,冉迎雨便去房间将历青易搭在椅子上的旧衣服和昨日买的碎布及棉花拿到了屋檐下,今日天气颇好,在屋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做针线活很是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