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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列车(三)

 

“他出差的时候,都是来看我们,有他的钱,我和我妈过得都不错。”

齐玉露把信扬在空中,好大一场雪:“我不相信。”那个玉一般的男人开始有了裂缝,她的心跟着被剜掉一块儿,淋淋漓漓,不休地淌血。

“我和你,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为了恨活着的。”潘晓武将多年的秘密说出口,心中愈发平静起来。

“所以,你接近我,根本不是为了帮我,你是想借着我,g掉郭发,你一直在骗我的同情,欺骗我的感情,对吗?”齐玉露却向下看,下面,曾经si去一个叫杜楚楚的nv孩,皓白的雪地里,好像隐隐有一个人形的鲜血,她抹了抹眼睛,又消失了。

潘晓武虔诚地说,他只是要说,别无所求:“不是,我是真的ai你。”

“ai?”耳熟,却万分陌生,齐玉露的脑子里回放着潘崇明的音容笑貌,那么g净的一个人,却有两个nv人;那么聪明俊美的一个人,最后却被爆了头,丑陋不堪,陷入痴傻。

“对,就是ai,你以为你亲爹齐东野ai你?他可是要杀了你灭口!你以为郭发ai你,他是杀人犯,他毁了你和我的家!”

“爸爸或许没有si,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齐玉露说。

潘晓武笑中带泪,摇了摇头:“你和我说过,他那么个秃瓢,能到哪里去?什么都不记得了,人都傻了!冬天这么冷!他早就冻si了!”

齐玉露只觉得纷乱,一切都变得亦真亦假,她分不清ai和恨,就像分不清酱油和醋:“小武,你说,啥是真的?啥是假的?”

潘晓武蹲下来,抚0齐玉露冰冷瘦削的脸,是蛊惑的口吻:“你要si了是真的,他该杀是真的,我ai你是真的。”

齐玉露头脑一沉,栽倒在潘晓武的怀里,昏si之前,她想到郭发,他的毛衣太旧了,该换新的了,高领雪青se,叶子镂空的织纹,该是多么好看。

潘晓武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齐玉露的身上,他抱起她,放在自己堆满旧玩具的床铺上,他拿走她指尖的烟,兀自ch0u起来,伏特加里面的安眠药足够让她睡上好久:“姐姐,我还要送你一个生日礼物,睡吧,醒来啥都好了。”

潘晓武把猎枪摘下来——九六年禁枪令一下来,收缴掉猎枪,许多人留了一手,把自己的枪埋在墓地的坟包儿里,以便特殊时刻取用,他常年在墓地里活动,便顺了一把出来。这是一把鄂l春族老猎人的配枪,莫辛甘纳步枪,又叫五连珠,他曾在一个鞭pa0鸣响的深夜暗暗尝试,一只野兔被一枪毙命,真是宝刀未老。

他弃用了刀与斧,虽然这是他最趁手的家伙事儿,劈砍起来与屠夫宰兽无异,但是对付郭发,那个十几岁起就杀人越货的禽兽,身量b他大上太多,放冷枪是最保险最高效的方法。

他嘴里叼着烟,缓缓地唱未完的歌:“虽然没有华厦美衣裳,但是心里充满着希望,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看一看这世界并非那么凄凉,我们要飞到那遥远地方,望一望,这世界还是一片的光亮……”

四下里那么黑,叫小武的少年仔细擦着枪,等待黎明的来临,唱歌和ch0u烟能使他镇定心神,以便开始新一轮的杀戮。

余祖芬双手cha兜,拖着沉重的病躯走向万碧霞的家,站在那人生喧腾的家属楼下,她闻到厨房里飘出的饭菜香气。

忽然,响起一阵滴滴的喇叭声,她循声望去,一辆车漆剥落的红se夏利里,探出一个nv人的头:“瞅啥呢?怎么眼泪汪汪的?”

“谁家炒大辣椒了,呛得人眼睛疼呢,”余祖芬手里夹起一根细支红山茶,敲了敲结霜的薄窗,“有火吗?”

“有,上来,”万碧霞看着她,那一别,这一病,她见老了很多,“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烟?”

余祖芬钻进副驾,看见车上悬挂的照片,婴儿的照片换成了黑白遗照,笑语盈盈,她故意带刺地说:“再生一个呗,你和老杜不还是挺年轻的?”

万碧霞屏住怒意,手里的火险些烧上余祖芬的眉梢:“余祖芬,你到底想g啥?有p快放,一会儿老杜后背的罐子该拔了。”

余祖芬吐出烟圈,冷笑一声。

两个疲惫的中年nv人,剑拔弩张,驾驶室里,有浓烈的火药味儿,下一秒,就要燃起来。

万碧霞摇下车窗,侧过头呼x1新鲜的空气,顺着车窗,飘来小孩儿的笑语:“爸!雪人儿得有个鼻子!”

一个憨态可掬的雪人矗立在小区花坛边上,t型已经搭好,五官还差些细节。

“等着!”身旁工服的年轻男人快步上了单元门,“爸去给你整根儿胡萝卜!”

旁边的妈妈拄着撮雪的铁锹,尖声叫住他:“你知道在哪儿放着吗?”

“你瞅你说那话,咱家谁做饭啊,我不知道谁知道?”

妈妈笑骂着,孩子也跟着咯咯发笑,小家伙穿得严实,看不出男nv,直扯下nv人脖子上的红se羊毛围巾:“妈,把这个给雪人!”

nv人急着同孩子抢:“不行,这是你爸给我的生日礼物,不能给雪人!”

……

车外一派寒冷,却有温馨欢快的人间烟火;车内烟气缭绕,只剩难以触碰的沉重往事

。她们都叹了口气,几不可闻。

余祖芬将烟pgu弹在洁白的雪地里:“别看了,你这辈子也没有孩子了。”

万碧霞从手边的储物箱里掏出一盒丈夫的烟,兀自ch0u起来,回敬她:“你taade也不用看了,你这辈子也没丈夫了,你个臭寡妇。”

余祖芬却含着笑:“这你伤不着我,他si了我解脱。”

万碧霞ch0u不惯那烟,呛得直咳嗽,余祖芬伸手夺走她的烟:“不会ch0u就别y装,这么些年了,还是这样。”

万碧霞却忽然手握方向盘:“系好安全带,我车技不好,撞si我不管。”

“你要g啥?”余祖芬还没反应过来,身子跟随突起的车前倾,差点一头撞在车玻璃上,“你taade要杀我?”

“带你去个地方。”

万碧霞循着记忆的方向,横冲直撞地行驶,破一路风雪,余祖芬已经很久没坐过她开的车,窗外的风景被雪衬得那样明亮,整个世界,仿佛没有了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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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教堂之外,同样红se的夏利车旁,站着两个nv人。

“我闺nv就是从这儿跳下来si的。”万碧霞指着那破旧的楼顶,“没有什么肺炎,都是命。”

余祖芬沉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她那曾经挺拔的身t裹藏在驼se的风衣中,也r0u眼可见地伛偻了,原来,她们老得这样快。

“楚楚给我托过梦,让我对郭发好一点,”余祖芬淡淡地说,“我很多年没见她了,她还是十几岁的样子,我问她,郭发都替她揽下来了,为什么不能好好替他活着呢…”

那平淡而残忍的话,像钝刀子,在万碧霞心上往下锯割血r0u,她高声打断她:“我知道你是来找我算账的!你一直觉得是我们欠你和郭发的!”

“欠不欠的,人都是要si的,耶稣那小子不是讲话儿,尘归尘,土归土吗?”余祖芬望着那破败的教堂,废墟里的信仰似的,还有些旧日的威风,她记得,她和她有过一张在教堂前的合照,那时的她们神采飞扬,发誓做一辈子的老铁。

万碧霞失控地咆哮,往事重新天日,却因愤怒变得语无l次:“潘崇明那个禽兽,他强j你还不算!还要强j我姑娘!楚楚为了保护自个儿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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