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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小鲜(科举) 第248节

 

他的语调陡然一变,连腰杆也挺直些许,对着北方?遥遥一拜,“故而小人愿借两位钦差大人之手,将全部家产奉上,以丰盈国库,充实朝廷,略尽绵薄之力,不知,”他笑?着看向秦放鹤,又将目光转到金晖脸上,笑?里?藏刀,仿佛刚才那个恭敬到近乎卑微的商贾并非本人,“不知可否?”

金晖抓着酒盏的手指骤然收紧。

好手段!

向钦差行贿,何如收买陛下之心!

牛家在浙江纵横十数载,日入斗金,若果然豁得?出去,只怕堪比一省财政!

朝廷正值用?钱之际,天元帝听闻,焉有不动心之理?

常言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若天元帝收下,说不得?要网开一面。

而牛家上下全身而退,纵然没了产业,可青山犹在,只怕恩宠更胜从?前,何愁没有重现光辉之日?

好好好,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啊!

见秦放鹤久久不语,牛满舱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明恭而实倨,“大人深蒙皇恩,由您亲手转交,陛下必然龙颜大悦……”

就?差明着说,小人给您借花献佛立功的机会,您接,还是不接?

“放肆!”金晖面上端的乌云罩顶,抬手将酒盏砸了个粉碎。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要挟我等?

若不接,又如何?

了不起你家乳母再书信与陛下哭诉罢了!

“哈哈哈哈!”

一直未作声的秦放鹤忽然大笑?,引得?众人都朝他望去。

“好!”秦放鹤拍案而起,“好个公而忘私!”

他来到牛满舱身边,伸手挑开那两个匣子,随意翻动,一张张房契、地契滚滚而过,恰如这些年骤然兴起的商业繁华,又好似庄周所?梦之纸蝶。

金晖诧异地看着他,完了,这厮必然是气疯了!

拿人行贿未果,疯了!

牛满舱也愣了下,不过旋即便笑?道:“大人谬赞,本分而已。”

“来来来,请入席!”秦放鹤盖上匣子,亲自收了,又亲亲热热拉着牛满舱入座。

牛满舱谢过,这一回,倒是坐了个稳稳当当。

来之前,他就?知道两位钦差年岁都不大,想?来经验不丰,必然看轻了各路英豪……可如今再看这秦放鹤的面色,竟一如寻常,丝毫未见恼,倒有几分佩服。

那两名女?子来了之后?,并未退下,而是顺势在旁边布菜、斟酒,又为金晖换上新酒杯。

金晖此刻也收敛怒容,只冷冷撇了一眼,嗤道:“庸脂俗粉。”

若是金汝为还风光时,他也不介意风花雪月,但现下……没什么比重振门楣更有吸引力。

便是再美的女?子,若要拦路,也不过红粉骷髅,一概斩之!

牛满舱听了,也不见怪,只笑?道:“大人出身名门,见多识广,等闲俗物自然难以入眼。然小人并未有别的意思,不过想?着两位大人长途跋涉,孤身前来,身边难免没有可心的人伺候,故而挑了两个伶俐的,端茶倒水倒还要的。大人若看不顺眼,随便叫她们做什么都好。”

贱籍女?子便如玩物,多有相互赠送者,世人皆不见怪。

金晖斜睨他一眼,捏着酒杯转了两圈,长眉一挑,懒懒道:“果然做什么都好?”

牛满舱先看了秦放鹤一眼,见他笑?而不语,不加干涉,便点头,“什么都好。”

只要能讨了此二人欢心,是生是死又如何?

“好!”却见金晖一伸筷子,将桌中央的蒸鱼挑翻在地,然后?将筷子一扔,抓过手巾,慢条斯理擦着手,“瞧我,这样不当心。”

“老?话说得?好,无鱼不成席,”他笑?道,“不如,就?命她二人即刻下湖,摸两条鱼来添菜。”

那两名女?子何曾听过这般要求?登时花容失色,纷纷求救般看向牛满舱。

打狗还要看主人面,我精挑细选奉上美人,你却这般糟践,打的便是我牛家的脸!

牛满舱面上笑?意隐去,牙关咬了咬,复又笑?道:“大人言之有理。还不快去?”

后?面这句,却是对那两名女?子说的。

那两名女?子登时哭出声来,又要磕头求饶,“妾,妾不会水……”

“废物。”金晖轻飘飘道。

又挑衅般看向牛满舱,看啊,这就?是你精挑细选的人?这么点儿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

简简单单两个字,就?成功点燃牛满舱的怒火,他径自起身,拉着脸,竟一手一个将那两名女?子扔下湖去。

自始至终,秦放鹤都没有出声,也没有抬头看,只专心盯着桌上茶盏,仿佛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干。

那二人果然不会水,在荷塘中拼命挣扎,呼救声也渐渐微弱下去。

眼见人要不中用?了,金晖才一摆手,早有听见动静的卫士将二人捞起,控水。

七月中的夜晚颇凉,又是下水泡透了的,稍后?二人悠悠转醒,瑟瑟发抖,十分可怜,以泪洗面,却不敢哭出声。

金晖笑?道:“果然废物,小官人还是带回去吧。”

牛满舱藏在背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面上却丝毫不显。

良久,他微微吐了口气,又挤出三?分笑?意,上前斟酒,“是,是小人之过,平白坏了大人的兴致,以此赔罪!”

秦放鹤看着他们唇枪舌剑,酒气上头,忽有些作呕。

他的眼角扫过角落里?两个鬓发凌乱、浑身湿透的女?子,不悦道:“她二人如此形状自市舶司出去,难不成要让世人说我等淫辱?还是小官人有意做这出闹剧,毁我二人名声、败坏朝廷清誉?”

这是他今夜初次明确的展现出不快,牛满舱也有些后?悔,忙道:“是,小人莽撞,这便叫人带下去收拾了。”

金晖忽嗤笑?出声,朝秦放鹤举起酒杯略一敬,自己?仰头喝了。

他方?才有此举,确有故意为难秦放鹤之意,因为他早就?发现,这位小自己?几岁的同僚,很有一点不一样:他把女?人当人,是真?的当人。

这个发现让金晖觉得?荒诞,极其荒诞,又觉得?他虚伪。

所?以方?才顺势为难,想?看看这位深受陛下信任和宠爱的年轻的钦差大人,是否如传言般怜香惜玉。

啧,本以为会英雄救美,可惜,可惜了。

金晖自斟自饮,复又笑?出声来。

不过……这才是他。

一场闹剧过后?,席间气氛越发诡异,而牛满舱的耐心似乎也一点点告罄。

“家父叨扰多日,不知……”

秦放鹤一抬手,止住他后?面的话,“本官知你父子情深,本该今夜便叫你二人团圆,奈何……”

“奈何怎样?”牛满舱追问。

“奈何本官得?到线报,也找到证据,牛家却有偷卖贡品、瞒报货物、偷逃税款之实啊。”秦放鹤一脸为难,“作为牛家现任家主,令尊恐难辞其咎,只怕一时半刻,回不了家了。”

捐献家产又如何?

只要牛润田父子身上有死罪,便是罪不容诛!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阴谋算计,我便要让你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家产要,你们的人头,我也要!

事到如今,说不得?要图穷匕见,牛满舱正色道:“想?必是大人误会了,家父多年来一直谨小慎微,不敢有丝毫逾越,若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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