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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透

 

东北的冬天,那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si透。

动不动就零下几度来说,对东北人是稀松平常的事了;老天降雪,国家要打仗,都由不得老百姓做主。

清末民初,满清成了中国最後一个皇朝的句点,再来的世道里无名正言顺的帝王,却个个拥兵自重,遍地烽火,加重了民不聊生。

但在东北山区里,仍因为这大片的野生自然,暂且阻隔了这些人间纷扰。

「锵!锵锵!锵!锵锵!」

白皑皑的山头,胡焱一身补丁厚棉袄,哪儿裂就用布料补上一块,远看就像是一件有趣夸张的小丑衣,十几个补钉乱糟糟的散落着,一件蓝长k裹身,脚上也是胡乱补上裂缝的鞋子,背上的竹篓里有着几根简易的农具,短圆锹跟小刀等铁器,随着胡焱的步伐,摇摆撞击出规律的声响。

好冷。

那青春年华的脸庞上沾着煤炭灰跟泥土,虽无暇顾及清洁,却还是可以看出胡焱的俊秀五官,但此时这里有b自身卫生更需要照顾的东西,那就是罗家经营的人蔘农地。

胡焱呵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肚子咕噜咕噜地叫,却还是得爬上这兽道的路途,去探一探、理一理人蔘。

罗家致富的传说太多了,过去曾有人谣传说罗家过去是清朝上三旗的贵族,尔後洋化时期凑巧全家都去了欧洲发展,回到中国,又把西方的强大跟商机运用在这片未开发的大地上,以至於又再次发达了起来。总而言之,罗家的谣言就跟这乱七八糟的世道一般,众说纷纭,只知有钱,却不知来历,只能当茶余饭後的八卦嗑牙罢了。

「胡焱,你不快点过来,小心陈嬷嬷又不知道要怎麽对付你了。」

远处毕喜的声音低低传来,胡焱抬头一看,同伴毕喜已经不知什麽时候爬得b自己还快,已经要到达山头了。

「谁怕那个臭娘们,打也没啥力,端给小爷搧风吹凉罢了。」胡焱倒也不理会这个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告诫,做出了个夸张的表情,毕喜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这般逞能,只见他摇了摇头,继续拿着手上的镰刀,砍去那些阻拦自己上山的雪层与枯草。

罗家的蔘地与其他的蔘农不同,是种在人迹罕见的偏远山上,几乎是兽道的山林里;罗家的蔘就在此养着,为了要照顾这些蔘,罗家特意在这无人之境的山林里盖起了简陋的房子,里头养着胡焱与毕喜,这两个罗家的养蔘人。

当年罗家用三个大银元买来的帮佣,如今也长成了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了,胡焱与毕喜吃喝用渡都是靠罗家,替罗家守护着这片隐密的蔘地,即是他们对罗家最大的贡献。

胡焱的目光望向毕喜,他的长相又b胡焱多了几分男子气概,高了一个头,如雕凿般的五官,丹凤眼的细长眼眸,配上一双浓眉,是另外一种yan刚的好看,而两人共通点即是补丁的穷衣,那背影却叫胡焱忍不住追寻。

「陈嬷嬷可是小姐的n娘兼管家,在罗家地位可大着,你别每次都ai顶撞陈嬷嬷,伤了和气,以後对你的将来也不好。」毕喜提醒着他。

「那又如何?又不是真的小姐的娘,终归还是个外人,我怕陈嬷嬷这个狐假虎威的娘们,那才真是呕咧!」经过毕喜这番提醒,让胡焱稍稍收了目光,紧追着脚步跟上,可嘴里还是得理不饶人地碎念。

「偏偏就是这个狐假虎威的陈嬷嬷扣了你这个月的薪水。」毕喜又再次泼了他冷水。「你别老是正面冲撞陈嬷嬷,就算要跟她讨薪资,也该好言好气地说。」

「那日去罗家领薪水,城镇上跟我们一样的农人,赚的都b咱俩多,我也就不求富,只求个公平,问她咱俩的薪资究竟怎麽个算法,这娘们就不开心了,甚麽房子每月的米粮费、炭火费、衣料费……个个开销,桩桩件件都给算在小爷头上,你说这能忍吗?现在可是文明世界的社会,雇佣关系也应当平等!」

「……我看你啊,以後下山到城里还是少听那些知识份子传达的西洋知识。」毕喜眉头也皱了上来,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劝说好友,但字字句句都是厌恶那些新观念。「那些学生传达的东西,总是高调又理想,根本不食人间烟火,他们运气好投胎到了只要念书的富贵人家,成了念书就可过活的书呆子!那可不是咱们这种人该听的东西!」

「我到城里是去茶馆听说书人讲上海金家大亨的灭门血案的故事!才没有常跟学生们鬼混呢。小爷我现在虎落平yan被犬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罢了!」只见胡焱还是不甘心地反驳着,浓眉大眼里闪着不甘心。「等我攒够了钱,我一定要到外头去做个生意,钱滚钱,生利息,天天吃西餐,喝洋酒!才不会一辈子都待在这个破房子里!」

「胡焱,认清事实吧。」毕喜叹了一口气,上海金家的故事是他俩到城里听过的jg采故事,若不是因为跟学生鬼混而有了奇怪思想,光妄想着自己也能跟金家一样发达,那就更天方夜谭了。

关於那些金家崛起发达又被灭门的八卦,都已是十余年前的事,如今就只剩下让人茶余饭後磕牙的价值。他淡淡地说着:「咱们若没意外,这一辈子约莫就是在这片荒郊野外的蔘地了,当年我们各自被罗家以三个银元买来为奴,这辈子就是生为罗家人,si为罗家鬼。兵荒马乱的世代,我们命贱,也只能补丁地凑合着一天过着一天,不求快si,但求苟活。」

突然,胡焱伸出手来握住了毕喜的手。他的目光停留在毕喜手背上,那儿有道长约五公分的疤痕,形状如同蚯蚓般突兀。

「只要这道疤还在,我就不会忘了你!」胡焱收起嘻笑的一面,突然一脸认真了起来,双目里的情感真挚而热切,「那年冬天我病得很重,无法下山去镇上。你为了多跟陈嬷嬷求一些粥而被她打,还受了伤,这伤疤就是兄弟情份。当时,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麽做。你明明也没多余的东西,为了我,不惜冒着危险。这份情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发达了也会有你的一份!」

毕喜轻拍了一下胡焱的肩膀,对这番突如其来的亲昵,他不习惯,ch0u回手後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别说得好像我是英雄一样,我只是不想下田这麽累,还要帮你收屍!」

胡焱对他的退缩虽然有些伤心,但有些事情他却是早已决定的了。只见他摇摇头,语气坚定。「不,对我来说,你就是兄弟!将来,我一定会努力,让我们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没错,即使他对毕喜的感情,只能先以兄弟相称。

他与一般男子不同的慾望,是从小就知道的了;对形影不离的毕喜,胡焱只想就这麽一生一世一起生活着,人穷志不穷,总有一天,他们会一起富贵,而他会在最适当的时间,让毕喜知道他的心意。

毕喜又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有时候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兄弟实在太黏自己了,但胡焱个x开朗,又很难挑出奇怪的毛病。「好,既然你这麽坚持,那就等你发大财了,别忘了我这个穷朋友就行。但我是觉得咱俩应该就是一直在这山上生活了。」

「胡扯甚麽?你这人总是这麽悲观!」只见胡焱立马奔到毕喜面前,让他瞧着自己那双眼睛:「看,你瞧我这眼睛的颜se,是不是跟你不一样?」

雪地折s之下,胡焱的眼睛的确不是纯黑se的;而是带着些许墨绿的深沉se调,这样的眼睛,与其他人果真不同,但毕喜仍维持一贯淡淡的态度,似乎早已习惯了同伴对自己身世的吹嘘,「好了,你又要说你可能是外国的落难贵族,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里流落到中国这件事了?」

「是啊!」只见胡焱喜孜孜地说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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