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受不了这样的眼神,他曾经以为自己对李尘徽的感情只是段他臆想出来的幻觉,因为年少的李尘徽的他的眼神里从来都只有对弟弟的宠溺和关爱,他也从未向他表露出一点其他的感情。
他把自己的经年累月的思念变成了执念,把那份亲情四分五裂完又重新粘在一起变成了他不敢想象的庞然大物,他明知不可雷池半步,但欲望却勾着他几近走火入魔。
李尘徽光是站在他面前,就足以让他狼狈之极的丢盔弃甲。
梁蔚最后还是跟着李尘徽到了门外,炳刃正带人在鬼修身上设下禁忌,以免有人再把他们生了怨灵祸害人间。
他们要把这些鬼修的尸体运送到离这不远的府衙让他们张贴告示将他们犯下的罪行公之于众,还要通知这几年枉死在这里的受害者的家人,归还给他们遗物。
被变成傀儡的受害者,李尘徽便和炳刃商量了一下,觉得把他们火化是最妥帖的方式,傀儡不死不灭,被鬼修利用完一次,说不定还有下一次,若是让他们连入土为安都做不到,那李尘徽就真是在大言不惭了。
王有德是自发生出怨灵的傀儡,梁蔚让他了却自己的恩怨,他在那些鬼修身死后就神魂俱灭了,李尘徽送了他最后一程。
多管闲事的驸马爷,还亲自去给王家父子立了坟冢,他动手能力不错,刨坑的速度很快,一旁的暗卫对此也是叹为观止,怀疑他是不是以前干过这行。
梁蔚对此倒不陌生,李尘徽曾经为了从他爹关他禁闭时里偷跑出去玩,挖通了他家的后园的墙,还花了心思在哪里种了不少狗尾巴草,每次拉着梁蔚从那里出去时,都会顺手薅一把,预备着路上无聊时给梁蔚编几个小玩意
“九泉莫叹三光隔,又送文星入夜台。愿两位来世既全父子之情,又列明堂之上。”李尘徽肃然立于王家父子的碑前,沉声说出自己的祝愿。
此刻天光推开云层,轻柔地落在李尘徽肩上,林风从坟茔上掠过,带起李尘徽的白袍上的衣带,像是萍水相逢之人无声地告别。
梁蔚看着面前芝兰玉树的青年人,心中设想了一下李尘徽功成身退后做一方大儒的可能性,可能是公主殿下的私心作祟,表面光鲜李尘徽在他眼里就自动被归纳为学富五车的那一类。
“多谢殿下。”李尘徽在坟头添了捧新土后,扬起个自以为完美无瑕的微笑,朝梁蔚那边看去。
梁蔚不自觉错开他的眼神,平静道:“我不过是帮这些废物体面,帮那些人收尸的是你,我说了你随意处置就行,谢我做什么?”
梁蔚此人也就是真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大概是天生毒舌,平日里在外面装的人模狗样,但私下里就是说不好人话,什么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自动被他带上些许的锋利。
不过李尘徽怎会和他计较,他早就知道梁蔚的狗脾气,知道这位公主殿下虽然没有公主病,但也带着点轻易不肯透露出来的傲娇。
“殿下光是站在这里,就已是此地极大的福气了,这片荒山等了许多年才遇你这样如此貌美的大善人,难道不该感谢一下上辈子行善积德吗?”
他这话几乎可以算的上是胡扯了,但鉴于卖弄口舌的人并不让人讨厌,梁蔚听的也还算是熨帖,不过为了让某人不要再得寸进尺,他半真半假地低声骂道:“胡说八道。”
李尘徽觉得梁蔚这语气跟她此前明里暗里嘲讽自己不要脸时比起来顺耳许多,就像是林中猛兽挥动着锋利的爪子却只是在猎物身上轻飘飘的抚摸了一下。
得逞的李尘徽不气也不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跟着梁蔚的脚步同他上了马车。
两天后,济州境内,万山门总部。
梁蔚嘴里立派多年,从前不涉政事,而今却在浑水摸鱼的万山门,其实力也是颇为雄厚的,虽然没能像玄清宫那般占据了西川境内钟灵毓秀的修行圣地上嶷山,但家大业大的万门主经过自己的经年累月的努力,也在临水的常山折腾出了一个自认为气势磅礴的万山十六府。
所谓十六府,就是当年十六个小门派与当年万门主门主也就是万崇林他爹合盟,共同建立一个大的门派,据说是因为这十六个小门派被老门主的独特魅力所吸引,又对他真挚的情义所感动,于是弃暗投明把他奉门主,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不过当然也有流言蜚语不堪入耳的说法,当年十六个小门派被当时的万山门挨个揍过一顿,被打服后为了让自己的门派能够善终,不得不腆着脸上门求情,万山门很是仁慈地大手一挥,把他们连人带门派地收入囊中。
当然,这事流言蜚语到底不是真的,这个说法在修界里也没人敢苟同。
当年玄清宫为着此事还发了公报对其表示赞同,称万山门主是振兴修界的第一人,不过召到兵买完马的万山门自视甚高对此自然是不屑一顾的,后来在他们门中弟子在和玄清宫弟子比武切磋,被揍得满地找牙后,才渐渐消停下去。
前话不多做赘述,因为现下门主府的见客厅里已经鸡飞狗跳有一阵子了。
清晨是一天的开始,也是万山门诸人分配任务的重组,虽然门内对外还是一片欣欣向荣又团结一致,但在利益面前,他们也得亲兄弟明算账。
每月中旬的巡城便是利益分配的一种,门内十六府更替巡视万山门统辖的十六座山头,共计有大小村寨和乡镇三十六处,以及还有几个在济州主城内划分出来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