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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出门前,他曾敲了敲辛狸的房门,想与她再告个别,可?却无?人?应答。在城门口等了这么半天,也不见她人?影。

须穆修轻叹一口气,罢了。

他收紧手中缰绳,稳坐在马背之上。

那个初入江湖时的少年意气如旧。然而总是时刻挂着笑容,被所有人?认为是傻小子的须穆修,比试前总是不缺礼数,要先自报名号的须穆修,却在此?时卸下了那亲和的面容。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凛然。只是立在那里,俨然已经让人?不敢大声?喘气。

须穆修将缰绳向后?扯,身下的黑马脖颈受力,前半身悬空抬起,长啸一声?。少年乌发迎风翻飞,面朝着乌泱泱的士兵们举起手中辛狸给?他炼制的、他刚给?取好名字的红色饮血剑,高举于头顶。

他说话铿锵有力,一字一句落入每个人?的耳中:“众将听令!”

军队的军士们立即站直身子,传来兵甲相撞的声?音。

“启程!”

一匹匹烈马乘着前方的几人?朝着大道?奔驰而去,密密麻麻的军队前移。

当真是有所经之处寸草不生的磅礴气势了。

城楼之上,须雨欣语气掺杂着些担心?:“对?方少说有八万人?。陛下只他给?批五万士兵,此?战凶险。”

京城需要派兵驻守,境内其余地方用兵的地方只多不少。须穆修首次领兵,能给?他批五万人?,已是极限。

“不必忧心?。”辛狸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语气肯定:“他会凯旋的。”

听到辛狸的话,须雨欣有些意外。然而她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为何不与他告个别?”

昨日夜间须穆修的笑声?吵得她无?法入睡,估计将军府乃至将军府周围所有人?都知道?他遇见什么开心?事了。须雨欣不用多想,一猜便知是和辛狸有关。

毕竟昨晚与辛狸畅聊时,她也曾旁敲侧击,多次为自己弟弟助攻。

既如此?,为何战争在即,辛狸却无?动于衷呢?

“我不喜欢告别。”

这个词听起来就很讨厌。

少年的背影缩小成?一个点,最终消失在她面前消失。她转身走下城楼,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傲:“再说,过几天就又?见面了,干嘛搞得这么矫情。”

须雨欣沉默地跟着她走下台阶,心?中想的却是辛狸果然不知战况凶险。此?战少则数月,多则几年,可?不是几天就能解决的事。

然而几天后?,她才明白辛狸所说是何意。

波澜绫

宋长修琢磨了好几个日夜, 都没明白祝紫罗所说究竟是何意。辗转反侧下,在某个睡不着的晚上,他一个鲤鱼打挺, 狠拍了一下?脑袋。

光是想有什么用, 他可以直接去京城一探究竟啊!

说干就干,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挥着拂尘便踏云而?去?了。

正坐在屋顶发呆的祝紫罗似有感应,抬头向空中看去?,只看见一闪而?过的黑影。

宗门之中,每日御器驾云之人数不?胜数。祝紫罗没当一回事, 继续放空自我。

一个看上去?很欠揍的小伙往她的方向扔了个石头。石头不?偏不?倚,刚好砸到她头上。

暴脾气祝紫罗一下?子站起来,寻找始作?俑者。

看见庭院内的人影时,祝紫罗有些意外。她纵身一跃离开了屋顶,稳稳站在那人面前。

“傅泽?”

来人正是傅泽,落雪境的少?主。

也是祝紫罗情窦初开时, 在城墙上卖花灯的神秘人。

傅泽抱着臂,对着她略一点头。神色坦然?得仿佛方才拿石头砸人的东西不?是他本人。

祝紫罗一口气闷着不?上不?下?,但?碍于?自己是面前这人的前辈, 不?好发作?。

傅泽看出她脸上写满了不?爽, 嗤笑一声。

祝紫罗的脸更黑了。

早就听闻傅泽幼时便接管落雪境, 不?论是性格还是行事都怪异, 如今她深以为然?。哪有人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院子里乱扔东西还一点礼数都没有的?

这和挑衅有什么区别。

但?显然?, 傅泽没有一点儿作?为后辈的自觉。他仍是那副欠揍的表情:“棍仙前辈,我这有你想要的东西。”

“哦?”祝紫罗轻蔑道:“我怎不?知我还有什么想要的?”

傅泽忽然?露出阴森森的微笑, 语气肯定:“你会想要的。”

祝紫罗微微蹙眉,便见对方伸手指向她腰间的乾坤袋:“但?要用那里面的花灯来换。”

花灯?她一向痴迷武器, 再不?济也就放些吃食,何时放过花灯在自己的乾坤袋里边

等等。

记忆将她拉回到十多年前,漫天流彩四溢。鲜衣怒马的少?年自城墙上一跃而?下?,带着绝美的花灯来到她面前。

那是她此?生收到的第一盏花灯,也是唯一一盏。

却在乾坤袋中放了十余年。

她只有这一盏花灯,按理?说此?世间应当只有她与?宋长修知道才对。傅泽又是如何得知的?

祝紫罗这么想,也就这么问出口了。然?而?面前的黑衣少?年仍端着怪异的笑,向她伸手,表示把花灯放进他手掌里。

祝紫罗不?知道他在耍什么把戏。

她将手伸入乾坤袋,摸到了那盏灯。手指摩挲片刻,她深呼吸一口气。无非一盏灯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她的念想,早在十几年前就该断了。

况且,她也想知道,傅泽口中她一定会想要的东西,会是什么。

她将花灯掏出来,愣了一愣。

花灯木架部分的雕刻一如既往的精致,用纸糊的地方却因为搁置的太?长而?腐化。如果不?说的话,看上去?不?三不?四,俨然?不?像个花灯。

傅泽“嘶”了一声。

祝紫罗抿唇,也不?管傅泽是何反应,将其塞到他怀里。

傅泽抱着花灯,站在原地肉疼了半天。后来在祝紫罗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对着虚空道:“出。”

霎时间,一抹白绫自远方飞来。与?平日里常人所见的绫罗绸缎不?同?,白绫柔软如水波,就连色泽也带有溪水的韵味。

祝紫罗微微瞪大了眼睛。

这是波澜绫。

她曾有幸一睹宋长修使用波澜绫的风姿。此?后多年,世间与?宋长修有关的传言中却再也没有“波澜绫”三字。

再见到他时,他的武器已?经换为拂尘。取“鹿天门”首字,其名“鹿尘”。

若非今日再见波澜绫,祝紫罗当真会以为那晚只是自己的黄粱一梦。或许世间,从未有过波澜绫。

看见祝紫罗愣神的模样,傅泽终于?收起自己那令人不?适的笑容。他动?了动?手指,波澜绫自动?缠绕在祝紫罗的右臂。

他的语气染上几分感慨,抱着有些破败的花灯,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凄凉:“此?花灯出自我手,如今我用当年之物将其换回。”

祝紫罗轻声重复:“当年之物?”

“当年与?宋掌门做了一笔交易,让其用最珍贵的东西来换此?花灯,他便拿出了波澜绫。”

祝紫罗如遭雷击,整个人僵住身子。

傅泽叹了口气,额角不?自觉抽了抽:“要我说,你也太?暴殄天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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