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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一场暴雨,整座城市还没从暴雨的那股劲儿里缓过来,城北那间有名的烧烤店已经开始陆续进客了。
“阿望,待会儿记得把后门那边的那箱汽水搬出来。”老板娘朝着门外那道正在摆放桌椅的颀长背影吆喝了一声。
那道背影似乎是没听见,两条白净胳膊虽然看起来纤瘦,但搬起桌子倒也力气十足。
见对方没反应,她又高声重复了一遍,“你别忘了。”
陈望北又闷头放下一摞五颜六色的塑料凳子,这才抬眼应了一声。
这家烧烤店不算大,也不是什么连锁店,但胜在干净实惠,来往顾客不少都是老主顾了。
老板娘是陈望北舅妈,店里的人都喊她玲姐,夏天人多,前段时间刚好碰上他在找兼职,索性让他来店里帮忙了。
饭点时间刚到,店里的人流量开始大了起来,招的几个服务员各司其职,轮番上串上菜,烤肉香夹杂着孜然调料味,一时间烟火气儿十足。
几个身穿校服的男生一窝蜂涌了进来,走在前面的那个边走边往后扭头和后面人说话,嘴里叽叽喳喳,“观南,你真得来这家店尝尝,我给你说真的是绝了这家店的味道……”
李唯一还想说些什么,却一个没注意一下子就撞上迎面而来的那服务员的肩膀。
等他反应过来,人早已经拿着一把羊肉串走不见了。
李唯一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人看着咋这么眼熟?
一群人各自落了座,李唯一招呼着点菜,他把菜单递给了身边没怎么说过话的男生,“看看。”
男生穿的校服干净平整,黑发打理的一丝不苟,他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掩去了些许的冷漠,看着沉静温和不少,身上没什么乱七八糟的饰品,俨然一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啊?”李唯一朝着对面说,“要我说待国内多好啊,还能随时吃到烤串。”
宋观南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他抿了下唇随后开口,“再说吧,还没定下来。”
李唯一还想在说些什么,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桌子被掀翻的巨响,其中夹杂着几个人的怒骂声。
店里不少人的视线都被这声响吸引了过去,各个都朝着外面探头探脑的。
声音喊的最高的是一裸露着上身的中年男人,一堆油腻肥肉横在腰间,他的面色泛红,看那模样是喝醉了,“我就是摸她了怎么了?!她穿那么短的裙子给谁看啊?!”
玲姐抱着正在小声啜泣的女孩,颤抖着声音让他们滚出去。
“关你屁事。”那醉汉朝着玲姐骂到道,又醉醺醺开口,“你算什么玩意儿!”
玲姐平时和邻里街坊们相处的向来融洽,她虽然做了多年的生意,但论吵架真的没什么经验,准备摸出手机报警。
同行的男人眼看不对,随即在一边赔着笑脸劝架,“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是喝醉了,老板娘消消气,消消气。”
有个黄毛还准备伸手去抢她手中的手机,嬉笑着说,“就是和那女孩闹着玩的,不用这么当回事。”
有几个路人和食客气不过,纷纷指责那群男人的不对。
醉汉脾气上来了,提起酒瓶就准备朝其中一个路人的脑袋上砸去,“我他妈给你脸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到地上,一张塑料凳子便被人劈头盖脸地往他头上招呼去。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瞬间鲜血直流。
鲜血糊了他一脸,他眯缝着眼睛想要用力看清楚那人是谁。
反转来的太快,周围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没人敢上前去了。
陈望北敲碎一个啤酒瓶,拿着半拉玻璃半蹲下来,和醉汉视线相平,他嘴唇上扬,一字一句地说道,“还偷拍了,对吧。”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面前男生似笑非笑的模样忽然让醉汉觉得有几分凉意,但他眼瞅着对方不过是一十几岁的学生,又觉得自己先前的感觉不过是自己的错觉而已。
醉汉扬起拳头想揍他,还没等抬起手来反倒先被陈望北死死地掰住了手腕。
一瞬间的疼痛让他脑袋一片空白。
看着还挺瘦弱的一个人哪来的那么大力气?!
陈望北侧着头,朝着与他同行的男人露出一个微笑,随后高声喊到,“他手腕快断了,这算大事了吧。”
同行男人:……
警察到的很快,把闹事的那群人一个一个都带了回去,陈望北也不例外。
毕竟先揍人的是他。
玲姐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关心式的埋怨卡在喉咙口,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说道,“好好和人家警察解释一下,以后别这么急,也别打架,咱和他们讲道理。”
“没事,舅妈。”陈望北往上扒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笑的无所谓,“这种人,讲道理没用,就是该揍。”
他接着说,“下次还这样,不改。”
……
在店里围观了全程的李唯一晃过神来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我没看错吧???”李唯一话都说不完整了,“那是陈望北?那个全年级倒数地被老师轰下去。
陈望北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把拎着的那颗篮球塞给郭济阳,顺手又拉了一下自己的单肩包,“拿好。”
郭济阳刚想问这是谁的篮球时,眼前的人已经大踏步地走向主席台了。
郭济阳:……行。
临上台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陈望北眸光一抬,一个挺拔身影赫然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是宋观南。
陈望北微微仰头,清晨的阳光穿过宋观南的发梢,经过镜架,明暗扑朔。
直到在他的的眼睛里落出一具倒影。
倒影逐渐清晰。
主持老师已经开始催促了,下面站着的学生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小声的不耐烦。
宋观南眼角垂了垂,寡淡的目光不过在陈望北的脸上停留两秒而已,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这个眼神让陈望北不太爽,他皱了下眉毛,但又很快的恢复了平日的慵懒。
一个直直往上走,一个脚步往下落,两人距离由近及远,擦肩而过。
主持老师一脸笑眯眯地把话筒交到陈望北的手上,一边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陈望北面不改色地接过话筒,凑到自己的嘴边,清了几下自己的嗓子。
“高二十班,陈望北。”
他的声音里虽然没多少认真,但好歹态度是有的。
……至少还做个了自我介绍。
随后便是诡异般的沉默,只能听见操场的大喇叭里的轻微电流声。
主持老师笑容僵硬:继续啊?陈情表很难吗?很难吗?
陈望北依旧保持着沉默。
全校学生:……
众老师:……
正当以为自己马上能下去的时候,他看到宋观南就站在主席台的正下方,人群的最前面。
陈望北的视力极好,他清楚的看到宋观南的表情不太对。
他似乎是在笑。
陈望北拧了拧眉心,这人不回自己班站着是专门看自己的笑话吗?!
他的嘴角紧绷,眼睛就这样盯着宋观南,好像非要在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一样。
宋观南双手插在校服兜里,下巴微扬,同样也直直地望着他。
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