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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4节

 

祝缨认真地看着他:“不像!必有缘故!”

冷将军很直接地问祝缨:“我说话无礼,大理莫要哄我,你与王相公素来交好,有什么消息莫要瞒我们!将士是干的卖命的营生,眼里是揉不得砂子的!”

冷侯道:“知道无礼还不客气一点?”他皱起了眉头,低声喃喃,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郑侯道:“三郎,你猜一猜。”

“我?猜?”

郑熹想了一下,也说:“对,就是你,猜一猜为什么他突然着急了。”

虽然许多人都看出来王云鹤是要变一变现在的规矩,但是王云鹤下手是知道轻重的,没有上来就掀摊儿。王云鹤没有上来就拿出一整套的方案出来,与各方势力也在不停的磨合,宛如一个忠心耿耿的老管家,不停地在打补丁。

王云鹤的手段也不激烈,以至于郑熹认为祝缨给人家当马前卒了,忍不住给祝缨再拽回来。若是王云鹤上来就摆明车马,祝缨还这么给王云鹤卖命,郑熹对祝缨就不止是“聊聊”了。

祝缨道:“那就是军制上让他看到了危险!有没有人向将军打听过军中内-幕?”

冷将军摇头。

祝缨道:“那我再问得明白一点儿,你们军中,烂到什么程度了?”

“你怎么说话呢?”

祝缨摆了摆手:“他事儿那么多,吃多了撑的与你过不去。我就说我看到的?陛下现在心里不安,安排个人,朝上推三阻四的,一个禁军恐怕只有时驸马是他真心喜欢的。陛下不会坚决反对的!您现在得跟我说实话,我知道军中有空饷,有用军屯谋私利等等。你的手下,有多严重了?”

冷将军犹豫了一下,道:“还能维系!”

“窦尚书抠是抠了点儿,轻重缓急他还分得清,上回你们争得那么凶,恐怕不是他挟私报复吧?”

冷侯咳嗽了一声,道:“他们也都是惯例,还不至于。”

祝缨想了一下,道:“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我去探探冼敬的口风?”

郑熹果断地道:“要快!否则,一旦陛下下了决心,就麻烦了。”

祝缨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去。”

…………

祝缨去了东宫,冼敬正在与太子说今□□上的事情。

听说她来了,太子笑道:“他来是见你,你的面子比我大。”

冼敬道:“殿下说笑了,若是朝臣都围在殿下的周围,将置陛下于何地呢?他也是为您着想。”

太子道:“我猜他是为了今□□上的事。”

冼敬道:“不必猜,一定是的。他夹在中间也是难的,他心里有天下,却又有恩人。”

太子笑道:“左右逢源也是左右为难,倒不如定下心来呢。”

冼敬道:“是呵,他是个极能干的人。他若能定下心来,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太子道:“你见他去吧,咱们的事儿等会儿再聊。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对我讲。不过,只怕这位面前,我不大应付得来。”

冼敬道:“殿下哪里话?他不是需要应付的人。”

说完,离了太子跟前,请祝缨到自己的房里坐下。两人进房,侍从们又搬来两个炭盆,屋子里更加暖和了。

祝缨也不避讳,直接问冼敬:“今□□上这是怎么回事?你莫敷衍我,你若不知内情,我等一等去拜见王相公,亲自问他。他上一次与我说的可不是这样。”王云鹤跟她说过,不会拿出一整套的“变法条陈”出来,只做、不说。现在怎么变卦了呢?

冼敬道:“不干不知道!这里面的水比想象的还要深!”

“知道水深还扎猛子,王相公的体格,扑通一声下去他不怕沉底儿吗?”

冼敬严肃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老师不知道难吗?你知道如今兵制已经很难维系了吗?窦尚书难道是个故意为难将士的人吗?他为什么扣了他们的赏格一个月没发?”

“国家财力不当捉襟见肘如此!”

冼敬道:“你知道兵制吗?我以前也不太清楚,现在因着这次战事也才弄明白些。”

“正要请教。”

“兵,分两种……”

这年头的兵分两种,一种是常备的,一种是临时征召的。临时征召的很好理解,就是人头不足了,额外的抽丁。

常备的就是日常的兵役。这种兵役有年限,也有些待遇。常备兵又分两种:边军、禁军。即在外的,与在京畿及附近的。

这里面又有轻重之分,这很好理解。

祝缨点头。

冼敬道:“他们日常怎么维系呢?又分两部分……”

一是朝廷会划拨一些粮饷,二就是分一片地,给你们经营,主要是种粮自己补贴。在梧州的时候,祝缨就遇到过,她与几个校尉相处得都还不错,他们除了种粮还会种甘蔗呢。

冼敬苦笑道:“将校与文官不同,他们领了一支兵就不会轻动。兵士调动频繁,不利战事。上战场,都是以性命相托付的。”

兵将互不相识,士兵对将领的信任度就会降低,容易一败即溃。

祝缨道:“是。”

“如此一来,在一地久了,就要出事了。”

“什么事?”

“空饷是其一,侵占土地是其二,再有将士卒视作私属部曲,还这还能为国家作战吗?冷将军是打赢了,可谁都看出来赢得蹊跷,对不对?他自己都说,对方是试探。但是你看看他呢?一行动,向朝廷要了多少粮草?除了贪墨,其中还有是不能说的窟窿、烂账都是靠这一仗给填平的!”

祝缨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平账的好机会。”

“再说土地,抽丁的,隐田隐户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军屯的土地,呵呵!”

祝缨也叹了口气,这个她懂,福禄县之前的军屯,不提也罢。各地还有没有类似的情况呢?不好说。再说她后来拨给后到的军士的荒地让他们开荒,出力的是士卒,产出归谁管呢?军官。可不就是军官的私属吗?

当时只顾着福禄县,现在想想,如果认真清算,不该是那么样一个结果。

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说的又何止是“不归我管的我不担责任”,而是“不在那个位子上,很难想到其中的问题”。

冼敬道:“都看出来胡人有南下牧马之意,你还能安心睡觉吗?他们吃空饷,有多少?我们虽摸不清,但是吃个两成不算少数吧?再不管管,就要出大事了!他们出兵伸手要钱粮,打完了伸手抚恤。以前风调雨顺,还能支应!如今朝廷也不能任由他们施为了啊!”

军屯再叠加一个隐田隐户,两条腿都折了!这个时候就要看朝廷的底子了。

说到底还是运气不好,这二年的收成是真不如之前的许多年!从南到北,南方好点儿,有双季了,两季的收成比一季总数好一些。朝廷还能比之前多收上来一点儿。北方还如之前,又受灾,余粮虽有,但朝廷得考虑到最糟糕的情况。

冼敬轻声道:“郑相公是个聪明人,无奈对地方上的事还是知道得少。他家又是那样的一个出身,在军中有旧情啊。”

祝缨道:“王相公要怎么改?这么剧烈,这些人脾气上来可不比地方上那些士绅好应付。士绅还与你打打嘴仗。今天这个,能直接打起来!”

冼敬道:“我怕北地要先打起来,除非胡主横死,又或者胡相暴毙。胡人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十四、五岁咱们这儿还不成丁,人家已经是劲卒了。人家不管干什么,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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