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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节

 

这比蓝兴预料得要好得多,他本以为是要墙倒众人推了。以他对祝缨的了解,祝缨做事从来都是有把握的,这么挤兑他,他的心情是无法变好的。

现在祝缨把条件摊开了,没有要踹开他,只是要“结交”杜世恩,那就可以接受了。毕竟,如果两家一起把他给踹了,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宫里已经有好几桩类似的事情了,他也无力去一一清算报复。只能在背后骂一句“虎落平阳”。

蓝兴道:“大人还是这么照顾我,以后还要请大人关照。”

“那里的话?他们也知道这事儿不地道,不好意思同您开这个口,才央了我。我能有什么办法?毕竟有点儿香火情,不管也太无情了。”

“那是,那是。”

两人聊得倒投机,祝缨再三表示,只要蓝兴还在,这买卖就断不了。蓝兴也表示,很快就会安排祝缨与杜世恩见面。

杜世恩是个话少的人,他瞅不上蓝德的跳脱,但对蓝兴还是有一点佩服的。

蓝兴同他讲了一讲,两人足等了五天,才找到一个机会,一同出宫来。

还是在祝缨家,祝缨道:“罪过,一件小事,你我未必都看得上,却又为了不生误会,偏又费这个劲。”

她都给安排好了,双方互通消息,宫里的报价是多少,会馆出的价是多少。还是与之前一样,宫里怎么报花账她不管,她只管记着宫里的官价,有人问时绝不会露漏说是宦官们吃了差价。

当然,杜世恩得保证,会馆能按时拿到这笔钱,不被拖欠。

当时就定了下来,也不落下文字,省得被人日后清算。

蓝兴假意推让:“我要告老还乡啦,以后不在京城,也用不着这许多钱,不如你们两家分了我那一份。”

杜世恩道:“宫里怎么能少得了老前辈呢?”

“都是老前辈啦,也该知道进退。相公们还有休致的时候呢,何况我们这做奴才的?只要你老弟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早些放我走,就好啦。”

两人假意称兄道弟,蓝兴又给杜世恩托个孤,祝缨又给二人劝一劝。

会馆方是项乐与王小娘子做为代表,三方讲定,杜世恩才发迹,看这一笔钱也不能就说完全不在意了,他的笑也深了一点。

讲完没几天,蓝兴就从宫里被打发了出来,他也没有马上回乡,而是在京城的宅子里小住。

五月端午,宫里还给他赐了粽子。

祝缨这个端午拿到的赏赐比当年刚到京城时多了不知道多少倍,全家的粽子都有了,还有皇帝赐的新衣料。

郑府、冷府等处也都给了她一些端午节应景之物,郑熹也没有再一张帖子把她召过去吃酒。

祝缨这个端午节倒过得挺自在,连同赵苏家、赵振等人,都在府里吃粽子、缚五采线,他们饮雄黄酒,祝缨不喝酒,也佩了香囊。

席间,众人说着趣事,赵振大为吃惊:怎么赵苏也会讲笑话了?

各家说笑过节的时候,一队人悄悄地进了京城。前面囚车里是几个男子,后面几辆小车,跟着家眷。

囚车直往皇城去,小车却被拦了下来:“只问犯官贪赃枉法事,尔等且家去!听候发落!”

段氏双目通红:我还有家吗?

囚车里最前面的是卞行,后面有他的儿子与亲信等。既不是个连坐的罪名,卞行的儿媳段氏就没有被锁拿。她是出嫁女,父亲兄弟参与谋逆,也不会问罪到她的身上。娘家、婆家都犯了罪,她反而安然无恙。

可是,又能到哪里去呢?

急惶

侍女怯怯地说了一声:“娘、娘子?”

段氏回过神儿来,低声道:“回府吧。”

侍女将帘子撩开一角,对车夫道:“回府。”

车夫甩起鞭子,调转了马头驾车往京城的卞府驶去。马车轻轻地摇,侍女觑着段氏的脸色,似是在安慰:“等回到家里,与老夫人她们好生商议,总会有办法的。”

段氏摇了摇头,侍女不敢再说话了。段氏闭上了眼睛,回府?老夫人她们?能顶什么用呢?不怨自己就谢天谢天了。

车到了府前停了下来,车夫道:“到了。”取了凳子来放在车前,侍女先下了车,伸手将段氏扶了出来了。

段氏抬眼看着这座显得有些荒凉的府邸,心越发的沉了。正值湿热天气,墙头已瓦缝冒出了些草茎竟无人摘除。在卞家得意的时候,是绝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侍女上前拍门,里面的人警惕地问:“谁?”

侍女道:“大娘回来了,快开门!”

门被拉开了一道缝儿,里面的人打量了侍女一眼,吃惊地道:“你们回来了?”

“快开门,难道要大娘在外面等着不成?”

侍女叫开了门,又扶段氏到了门前,再吩咐:“把行李卸到长房。”

里面的仆人答应一声,段氏又问:“老夫人呢?”

“都在堂上,过节呢。”

段氏心里有了一点火气,她一路奔波而来,狼狈不堪,府里还有闲心过节呢?她说:“我给老夫人磕头去。”

卞府的这个端午节过得并不热闹,但毕竟是个节气,还是聚在一起吃个粽子,求个好兆头。席才摆上,说是段氏回来了。

席上安静了一下,卞家的小儿媳妇便说:“既然大嫂回来了,公公与大伯也该到了吧?”

她丈夫横了她一眼:“胡说!哪有不提爹和大哥,单提她的?我家哪有这么不分尊卑的事?”

老夫人恹恹地道:“吵什么?让她过来吧。”

段氏风尘仆仆地拜倒在老夫人脚下,老夫人没有看到丈夫和儿子,既失望又担心,问道:“他们人呢?”

段氏看家里这些人从上到下倒都装饰得鲜亮,心中更难过了,委屈地哭道:“被押到御史台的大狱里了。”

老夫人此前还存着一丝侥幸,听了这一句,被噎得靠在榻上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叫“老夫人”的,叫“娘”的乱作一团,老夫人缓了口气,道:“你、你且回你的房里收拾去。有什么事儿,过一时再说。”

段氏低声敛气地道:“是。”

她们一走,小儿媳妇悄悄地对丈夫道:“大嫂怎么这么老实了?”

她丈夫剜了她一眼,道:“她还想怎么不老实?”

老夫人道:“不吃了!”

众人便都散去。

老夫人对侍女道:“走,看看大娘去。”

段氏的屋子还在,只是久未住人,正在打扫着,老夫人来了,段氏还是那一身衣裳没来得及换。听到有人过来,往外看是老夫人来了,忙迎了出去:“只扫出一间屋子,您到这儿来坐。”

老夫人看一看儿媳妇这妆束,首饰也少了许多,衣服料子看着倒还不错,但也颇多褶皱,可见路上也是辛苦了。再看箱笼包袱,少得可怜。

老夫人进了屋子,婆媳对坐,老夫人劈头便是一句:“我没叫他们来,你可要给我说实话,你爹谋逆到底还有什么隐情?!”

段氏忍气道:“何曾有什么隐情?我也是毫不知情的!”

“要是没有,怎么他们死了还不算,倒要牵连到我们?!你丈夫正在狱里关着!”

“是他们说,有人告了公爹贪赃枉法。”

才说了一句,就被老夫人啐了:“呸!那算个什么罪名?谁个不干那些个事儿?满京城的这些官儿,有几个不收礼?不管请托的?被告的还少了吗?有多少是被锁拿进京下大狱的?你摸摸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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