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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他不想喻年伤心的,他希望喻年一直像他们相遇的第一天那样,清透如水,明亮耀眼,永远不要见识世界的灰暗。

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遵从本心轻轻抱一抱喻年。

他只是站起身,替喻年盖好了被子。

“睡吧。”

他说,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明天醒来就好了。”

男朋友

这一晚,屋子里的呼吸声久久没有变得平稳。

像是昨天旧日重演,祈妄依旧直直地看着天花板,睡也睡不着。

不过比起昨晚,今天喻年没有哭很久,大概是太累了,刚刚又吃了药,里面有助眠的成分,应该是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喻年的烧果然彻底退去了,精神也明显恢复了很多,早餐乖乖地吃了一个三明治,两个煎蛋。

民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宋云椿早上接到电话,知道喻年已经恢复以后,长舒了一口气,坐着大巴赶去高铁站了,她今天要去外地参加交流会,是为了喻年才一直停留的。

而祈妄跟喻年还拥有一整天的假期。

祈妄本来是想让喻年休息的,可是喻年却想去坐铛铛车。

铛铛车就是老式的电车,在附近的矿山公园里,会沿着铁路慢吞吞地前进,两边是高大笔直的水杉林,叶子已经泛黄,每一棵都有几十年的树龄。

坐在车上往窗外看,还能看见废弃的矿区职工宿舍。

时间像是一下子倒回了几十年前,变得很慢很慢。

喻年这一次最期待的就是这个景点,但因为生病没有去。

如今又多出一天假期,他说想去,祈妄也理所当然地陪他。

到了铛铛车的地址,还是早晨,游客居然很少。

他们两个人独占了一整辆电车。

已经是秋天的末尾,早晨的风格外的冷。

他们两个人坐在电车的最末尾,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水杉明明离轨道有一定距离,却看着像伸手就能触碰。

这趟列车的重点是山顶,山顶旁边是一个小小的矿石博物馆,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矿石,也可以购买纪念品。

祈妄买了一块小小的萤石,装在漂亮的玻璃盒子里。

他们回去的时候也是坐那辆铛铛车,在电车哐当哐当的声音里,他把那个盒子递给了喻年。

“就当……留个纪念吧。”他轻声说。

他想,他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喻年可能就不会再在朝十打工了。

这块萤石,可能是他最后能留在喻年记忆里的东西了。

这小小的,光彩朦胧的石头,就像喻年一样。

漂亮,却不够锋利,美得温和又可爱。

喻年低头看着手里的小盒子。

电车哐当哐当。

再过十分钟,就要驶向山下了。

再过一阵子,祈妄就会带他踏上回c市的巴士,这梦幻的,令人伤心的假期就要结束了。

他抬头看着祈妄,突然低声问,“我能亲你一下吗?”

祈妄一惊。

但他盯着喻年微肿的眼睛,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喻年又一次拽住了祈妄的袖子。

他注视着祈妄的双眼,观察着祈妄脸上的每一丝神色。

他的身体慢慢地前倾过去。

他要吻祈妄。

他的肢体语言清晰地透着这个信息。

祈妄的视线落在喻年越贴越近的嘴唇上。

他的手在座椅上抓紧,手背都冒出了青筋,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告诉他这是一个错误。

可他眼睛却犹豫着,难以自控地没有躲开。

喻年的嘴唇贴了上来。

干燥,柔软。

还沾了一点橙汁的味道。

这个早晨的空气很清新,充斥着草木的味道,缓缓地沉入人心底。

祈妄的手臂抖了一下。

他不知道喻年是什么意思,要分别了,想要个吻纪念一下,还是心里始终难过,想从他身上寻求一点安慰。

他眉眼半闭,喻年的睫毛扫在他的脸上,痒丝丝的。

他无可遏制地,带着一点几不可察的痛苦,缓缓也抱住了喻年。

电车穿过重重水杉。

铁轨上的落叶被碾压,发出细不可闻的断裂的声音。

祈妄搂住喻年,手掌贴住喻年的后颈,窗外粉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投下纠缠的影子。

“我还是喜欢你。”

这个吻停止的时候,喻年闷闷地说道。

他抬头看着祈妄,眼神里的迷茫跟这山间的轻雾一样散去了。

这辆电车已经开到了重点。

再有几分钟,他们就应该下车了。

这座矿山公园现在这样寂静无声,像是远离了人烟,变成了一个时光圈,一切都凝滞不动,只有他们两个相守在这个地方。

他跟祈妄说,“你昨天说的话,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我们不合适,出身,家庭,所受的教育通通不一样,我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就像你说的,人生不是有情饮水饱,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我现在还不能解决的事情。”

喻年说到这里停住了一下。

他也有点挫败。

确实,他现在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学生,连自己的人生都要靠离家出走来反抗,他又能承诺什么呢。

可他还是跟祈妄说,“这所有道理我都知道,利害关系我也清楚,可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你不要跟我说你有多坏,我自己长了眼睛,我跟你相处了几个月,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更何况……我根本没办法不喜欢你啊。”

他小声嘟哝了一句。

他也没办法啊。

喜欢是这样好控制的事情吗?

要是喜欢可以收放自如,天下又怎么会有梁祝,会有罗密欧与朱丽叶。

喻年直勾勾地看着祈妄,眼巴巴的,像被养熟了的小狗,即使赶他也不会走。

他对祈妄说,“我知道你觉得我还太小了,你也才二十岁,我们走下去不会有好结果,也许两三个月,随便吵个架就分手了。”

“可那有怎样呢?”

那又怎样呢?

喻年认真地看着祈妄,“你难道连这两三个月都不肯给我吗?”

祈妄没想到喻年会说这样的话。

乍一听好像很有道理,其实全是歪理。

可他又无法反驳。

他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喻年哭得这么伤心,一夜醒来,喻年却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简直冥顽不灵。

可他又无法否认,在他心底隐秘的角落,不为人知的地方,又滋生出一丝哀恸的窃喜。

他想,其实他可以表现得再狠一点,再凶恶一点,也许喻年就会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躲起来,不敢再靠近他。

可是刚刚那个吻还残留在他的嘴唇上,喻年的吻这样轻,这样好,像童年里稀薄的糖,轻易融化了他所有的戾气与冷漠。

叫他再说不出恶语。

他只能也望着喻年,一语不发,心里却是山呼海啸。

喻年说,“你就当给我一个实习期,实习期还有三个月呢,你也给我三个月,我当你的临时男朋友。如果三个月以后,你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我就再也不来烦你。”

“我虽然是男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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